沈萬府里沒有旁的子嗣,一旦孩子生出來,或許常在青會被扶正,便是不被扶正,那孩子也是錦衣玉食榮光一生。”
田力的神情變得精彩極了。似是被帶了綠帽子的惱怒,又有屈辱和不甘,紛紛擾擾復雜的糾葛在一起,而那一絲一點的心軟,也在沈妙的一番話后煙消云散了。
常在青生下的孩子可以錦衣玉食富貴一生,反觀槐生,連日后娶媳婦兒的唯一地契也被賣了出去,什麼都未曾剩下,多少年后,兩個同樣是常在青肚子里爬出來的孩子,人生卻是千差萬別云泥之別。人最怕的就是比較,田力的心中無論如何都不會甘心的。
沈妙微微一笑:“不僅如此,沈三老爺為了常在青還休了自己的結發夫妻,和自己的結發夫妻對簿公堂,想來是真的寵愛常在青。如今原先的沈三夫人倒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實在可憐得很。”
田力冷笑一聲:“這沈三老爺也是個沒腦子的!”對沈萬,田力亦是生不出什麼好感,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況且身為貧苦的人總會對富貴的人心存敵意。尤其是常在青每每又在田力面前表現的向往富貴,田力對沈萬更是憤恨有加。
“實不相瞞,我是受沈三夫人所托。”沈妙道:“沈三夫人被沈三老爺和常在青逼得無路可退,眼下卻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沈三夫人是打算魚死網破了,就是要讓沈三老爺和常在青不好過,于是找到了你。”
“我?”田力看著沈妙,心中漸漸意識到了什麼,道:“貴人的意思是……”
“在恰當的時候同沈三老爺說明,常在青是你的妻子。讓沈三老爺早日終止這個錯誤。”
田力道:“我……”
沈妙才不給田力猶豫的時間,她道:“莫非你愿意看著自己的妻子同別人白頭偕老,你對她余情未了,想放她一條生路。她可曾為你考慮半分?若是她心中還有良知尚存,且不提你自己,她總會舍不得槐生的。可事實上是,她連日后為槐生留下的最后一點積蓄都要卷走。常在青的心里只有她自己,她從來沒將你們父子放在心上?遭遇如此不公還要以德報怨,田力,莫非你們田家出來的都是菩薩坐下的弟子,都是慈悲的不分青紅皂白?”
這一番話連消帶打,很是不客氣,聽得一邊的謝景行唇角微揚,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沈妙。聽得田力臉色漲得通紅,卻又不敢也不能反駁沈妙的話。
“最重要的是,憑什麼槐生就要過得如此艱辛困苦,而常在青和沈萬的兒子卻可以逍遙自在。若是有一天槐生遇著這位同母異父的弟弟,介時后弟弟乃人生人,槐生卻只能如同一個下人般伺候他。而常在青只認弟弟不認他,槐生又會怎麼想?田力,你好好想想,你真的甘心?”
沈妙的話總是帶著淡淡蠱惑,讓人不自覺的就順著她的話想。而她說的顯然又是田力最在意的地方。田力就算千壞萬壞,就算對槐生也粗魯的很,卻到底比常在青多一點點良心,否則也不會明明是個賭鬼,卻還保留著最后一處地契給槐生娶媳婦兒了。
槐生道:“貴人,我知道,我不甘心,可是她畢竟是槐生的娘,我只想追回她來,若是她被人打死,槐生也會傷心的。”
“不要讓槐生知道這件事就行了。”沈妙道:“事成之后,沈三夫人會付給你們父子一大筆銀子。這筆銀子比當初那份地契要多的多,拿了這筆銀子,你們盡可遠走高飛。到一個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沒有常在青,槐生還有你這個爹,你好好待槐生,槐生未必不會過得比現在難過。這世上有兩樣東西不能挽留,潑出去的水,和走出去的人。常在青主動走出了你們的生活,她現在錦衣玉食,過的極好,你又如何將她追回來?憑你的真心,還是憑槐生與她的母子關心。你以為,這可能嗎?”
田力痛苦的閉了閉眼。
沈妙說的沒錯,常在青現在過得這麼好,實在是沒有任何理由回到從前那個不堪的生活中去。若是她真的在乎自己,在乎和槐生的母子情分,也就不會做出賣了地契逃跑的事情了。
面前戴著面巾的女子還在平靜的說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不仁在先,你又何必言義。眼下就有一個可以重新改變你人生的機會,錯過一次,就不會再有第二次了。無論是不是踏著常在青的人生往前走,你總歸都是沒錯的。因為這是常在青欠你們父子二人的。你做不做?”
伴隨著沈妙的這番話,田力眼前飛快閃過了很多東西。常在青嫌棄厭惡的眼神,逃走后街坊鄰居對他的指指點點,槐生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不知道想什麼,還有永遠只能穿破破爛爛的衣裳……若是有朝一日他也能改變人生,也能如那些殷實的富貴之家一樣給與槐生好的生活……田力猛地抬起頭來,一瞬間下定了某個決心一般,道:“做!我答應你一切聽你吩咐,不過,你要給我足夠的銀錢,讓我們爺兒倆可以離開這個地方衣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