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活著,只有活下去,才能去還債。
是的,她欠了好大一筆債。債主卻絕對不是夏薇茗。
男人隱匿在昏暗燈光下的側容上,一閃即逝的訝然,隨即,沈修瑾面無表情的說道:“不過只是一瓶酒,就為了不喝,輕而易舉你就下跪?簡童,你曾經的張揚滿身的傲氣,死死捍衛的尊嚴呢?”
尊嚴?
簡童深深埋在地上的臉,露出一絲嘲弄和苦澀。
尊嚴是什麼?尊嚴能夠吃嗎?尊嚴能夠讓她活下去嗎?
她下跪,不是為了逃避去喝一瓶酒,她是為了——活下去!
痛苦的閉上眼,只要一閉上眼,她的面前就出現一張張羞辱的嘴臉。只有一個人例外,而那個女孩兒,最終卻因為她!因為她!死在了陰暗潮濕的監獄里!
年輕的二十歲的生命,花樣的年紀,就這麼凋零在那黑暗潮濕的地方。
都是因為她,因為她簡童啊!
這是罪,是債,還不清的罪和債!
她不欠夏薇茗,她欠的是這個牢獄中勇敢站出來護著她,最后卻不明不白死在監獄里的女孩兒!
簡童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她仿佛又看到那個女孩兒滿身是血的躺在她的懷中,一聲聲喊著“簡童姐”,彌留之際,用著簡童這輩子都沒有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訴說她的家鄉和她的夢想。
===第七章 吻她===
“簡童姐,出獄了,你想做什麼?我想去洱海,洱海的美,澄澈干凈。那里的水鳥很可愛,洱海里的魚蝦很鮮美,天更藍,水更清,連陽光都比這個城市的溫暖。
我要努力賺錢,賺一大筆錢,去那里,開一個小小的民宿。
我不圖賺錢,只愿每天面朝洱海,潮起潮落。我不為賺很多錢,只要日子能夠溫飽有余,偶爾看著背包客來來去去,去去來來。
簡童姐,我好像快要死了。怎麼辦,我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洱海的美。”
那是簡童這輩子忘不了的天籟一般悲愴的聲音。她抱著那個女孩兒,不斷的用自己的體溫去焐熱女孩兒已經漸漸冰涼的身體。
彌留之際,懷中的女孩兒,清澈的雙眼,帶著渴求,看向監獄里小小鐵窗外的一小片天空,她說:“簡童姐,其實我沒有去過洱海。那些洱海的美麗,都是我從電視和報紙雜志上看到的。我知道,就算我出獄了,也沒錢去洱海開一家小小的民宿。我就是想,在臨死之際,做一做這不可能實現的夢。”
至今,簡童依舊記得懷中女孩兒臨死之前渴望的眼神。
回憶還是那麼痛苦,眼角不知不覺濕潤了一片。她伸出手,偷偷擦干。匍匐在地上,一只手悄然摸向自己的左側后腰,那里頭空蕩蕩的,比正常人少了一樣器官。
正因為這樣,她不能夠喝酒,她必須活著。
她欠了債,還不清!
她有罪,還沒贖!
不!
還不能夠死!
簡童抬起頭,看向沈修瑾,搖搖頭,說:“沈先生,只要你不讓我喝酒,怎樣都行。”
怎樣都行……嗎?
男人鷹隼一般的眼,瞇了瞇,嘴角緩緩上翹,“怎樣都行?”他開口,透著一絲危險。
簡童簡家的大小姐,曾經的自信和傲氣,都拋掉了?
他倒要看看,面前曾經記憶中的簡大小姐,是否真的已經變成另一個人。
“只要不喝酒。
怎樣都行。”
“好!”沙發上男人臉上一閃即逝的冷厲,隨即隔空打了一個響指,伴隨這聲響指,一道人影,從幽暗的墻角里,緩緩走出來:“先生。”那人身著黑西裝,干凈利落的寸頭正恭敬的呈45°低著頭。這人應該是沈修瑾的保鏢。
簡童不解的看向昏暗燈光下的沈修瑾。男人鍍著金光的完美容顏上,緩緩綻放出曼珠沙華般的笑,菲薄唇瓣動了動:“吻他。”
簡童順著他修長的手指,視線定格在他身后那個默不作聲的黑西裝保鏢身上……豁然,睜大了眼睛!
“怎麼?做不到嗎?”耳邊,傳來沈修瑾玩味的笑:“要麼,喝酒。要麼,現在就在這里,開始你的表演。”
“嘩啦”!一盆冰水從頭澆下,簡童全身冷的沒有一絲人氣,耳朵嗡嗡作響,仰起頭,呆滯的目光看向沙發上帝王一般的男人……他說什麼?
表演?哦……讓她像個紅塵里的小姐,在這里表演曖昧親吻的戲碼?
她緩緩抿了抿干澀的唇瓣,原來她的初吻這麼廉價。即使對他的感情只剩下恐懼和害怕,盡管她早已將對他的感情,收拾的干干凈凈,埋藏在心墳之中,可是,還是不可抑制的,涌出一絲艱澀的疼痛。
她緩緩看向沈修瑾,那雙眼,不冷不恨也不愛,只有濃郁的化不開的絕望!
沈修瑾愉悅的欣賞著她眼底的絕望,這個女人……應該會拒絕他這麼荒謬的要求吧?喝酒和當眾和陌生男人表演親吻的戲碼,換做任何一個女人,都會選擇前者,不是嗎?
何況,她還是曾經的簡大小姐。那個一身傲骨的簡大小姐。
“可不可以換一個?”畢竟,這是她的初吻。在他眼中可以廉價,在她自己的眼中,卻很重要。
她不想就這麼,丟了初吻。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男人舉起酒杯,一仰而盡:“你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