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的臉色并沒有好轉。
然而藺云婉只是冷靜地說:“老夫人先看看他們兩人的作業再說。”
她朝外面看了一眼,兩個聰明丫鬟果然已經候著了,還有……陸長弓!
這孩子怎麼也來了?
她驚訝地看著他。
顧不得想太多,藺云婉喊道:“桃葉,進來。”
“奴婢在。”
桃葉抱了滿懷的宣紙進來,走到陸老夫人面前。
不同厚度的兩疊宣紙,分開放在桌子上。
陸老夫人不明所以:“這是什麼?”
桃葉低頭道:“回老夫人,這是大少爺和二少爺往日一天里練習的作業。”
陸老夫人瞠目結舌。
左邊的那一疊,厚得跟城墻似的,而右邊一疊,幾乎比手紙還薄。
陸老夫人先摁住那厚的一疊。
“這……”
桃葉:“這正是長弓少爺寫的。”
陸老夫人瞪大了眼。
陸長弓一天里就寫了這麼多張紙?
莫說是葛寶兒,嚴媽媽都不信,兩個人也是一臉的驚訝。
陸老夫人緊繃著臉,親手去翻看那些宣紙。
該說不說,有的人還真就是有天賦,單單是一條橫線,都畫得很有美感,而且一張張宣紙翻下去,幾乎是眼睛看得見的進步。
她囁嚅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藺云婉又淡淡地道:“老夫人再看看慶哥兒寫的作業。”
陸老夫人當然也得翻一翻……
寥寥不到十張,也眼睛看得見的不同——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畫出來的橫線。大年紀小廝寫的東西,怎麼可能和孩子一樣呢。
慶哥兒居然讓小廝代寫作業!
“老師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長弓寫得好,是他應得的結果。要是慶哥兒也能寫得和長弓一樣好……如此天賦,該讓他做我的老師。
”
藺云婉明艷的眼眸,波平浪靜。
陸老夫人卻感覺到了一種嘲諷。
她的氣焰短了一截,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那你也不該累病了慶哥兒,他畢竟只是一個孩子。”
藺云婉覺得可笑:“才寫這麼點兒作業就累病了?真是聞所未聞!”
二門上的婆子正好過來傳話:“老夫人,大夫已為慶少爺把完了脈象。”
“他怎麼樣了?”
陸老夫人心里一緊。
葛寶兒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
婆子支支吾吾:“慶少爺他、他……”
陸老夫人不耐道:“你快說,他怎麼樣了!要不要緊?是累病了還是受了風寒風熱?”
“回老夫人,慶少爺他沒病。大夫說的,不是奴婢說的!”
婆子說完都覺得汗顏。
陸家一聽說慶少爺生病,前院后院忙亂成什麼樣子,請了五個大夫過來看診,結果他卻是裝病!
眾人都無言了。
“那他的小廝怎麼說他是累病的?”
陸老夫人皺著眉頭,完全想不通,區區一個小廝,還敢欺騙她不成?
婆子提了小廝過來,小廝兩股戰戰地回話:“老、老夫人,是慶少爺自己這麼說的……小的就是……就是……”就是照著慶少爺的話回,他哪里知道慶少爺是真病還是假病啊。
老夫人臉色鐵青。
躲懶裝病,還冤到嫡母身上。
她的兒子和孫子,從來沒有哪個像這樣子!就是庶子也沒有這麼頑劣的。
葛寶兒以前到底是怎麼教慶哥兒的?怎麼把他教成了這個樣子!
聽到這里,葛寶兒實在沉不住氣了。
好個厲害的主母,說來說去,居然全是在說慶哥兒一個小孩子的不是!
她藺云婉竟一點錯都沒有?
明明慶哥兒以前在鄉下讀書的時候,表現十分卓越,偏偏到藺云婉手底下就變了不成?
葛寶兒上前一步,道:“學生本就各有不同,年紀小的學生性格頑皮,那也不算什麼。我倒是曾聽人說過,教不同的學生要用不同的方法,只要老師肯上心,就沒有教不好的學生。”
說穿了就是藺云婉不肯盡心教罷了。
第21章 潑糞
第21章
這個鄉下女子,怎麼這麼沒規矩!
堂堂侯府的主母,哪里輪得到她一個外人來指責?
屋里的下人們都詫異地看著葛寶兒。
陸老夫人雖然也不喜歡葛寶兒這時候出頭,可葛寶兒卻說出了她的心里話。
藺云婉微勾著唇角笑了。
這就按捺不住了?
她甚至還沒有在他們母子身上用什麼手段!
藺云婉問得頗為好奇:“表姑娘待嫁之身,又沒有兄弟姐妹,倒是頗通教養孩子的事,不知從何處耳濡目染?”
“我……我……”
葛寶兒抿了抿唇,不知所措。
陸老夫人黑著臉責備了一句:“這哪有你說話的份,退下去!”
真是個蠢貨!
這時候急著跳出來干什麼。
葛寶兒低著頭,趕緊躲到陸老夫人身后,暗暗咬牙。
藺云婉怎麼會這麼敏銳?
陸老夫人連忙轉頭和藺云婉說:“寶兒說的也不是一點道理沒有,教孩子就要因材施教。你既然知道慶哥兒躲懶,就不該縱容著他。”
藺云婉被逗笑了。
“像慶哥兒這種學生,又蠢又懶還喜歡偷奸耍滑,我是不應該縱容——老夫人說得沒錯,的確怪我沒有因材施教。我應該下重手責罰,狠狠打他幾板子,打得他皮開肉綻才知道長記性。
”
“可我尚且沒有責罰他,老夫人便這般興師問罪,連表姑娘都對我頗有微詞……”
藺云婉直接請辭:“這種學生我教不了,老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