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停舟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心中不知是何感受。
他雙唇微啟,剛想開口,就聽見門外那婦人閑聊間忽然問了一句。
“鄭大爺,我聽趙順家的說你家來客人啦?”
兩人同時停下動作,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沈妤已經閃身過去摸出了床板下藏著的刀。
謝停舟按住他的肩膀,沖他搖了搖頭,側頭看向房門,就聽外頭老丈說:
“是我的遠房的親戚,年關了,過來探親的。”
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謝停舟掃了一眼時雨手里的刀,淡聲道:“你方才是想滅口?”
“怎麼可能?”沈妤一臉莫名地看著他,“我是準備跑路。”
“那你拿刀干什麼?”
沈妤愛惜地摸了摸刀,“這麼好的刀,丟了可惜了。”
在水里快淹死都沒舍得扔,這里更不能落下了。
屋外,婦人手里抓著一把南瓜子磕著,探頭探腦地往里看。
“你給叫出來認認啊,趙順家的昨天路過你家,回去念了一天,說是你家的親戚生得可俊了,她活那麼大歲數就沒見過生得這麼好看的人,讓他當時都走不動道了。”
鄭大爺笑著推辭,“他們認生,而且還沒起呢。”
婦人倚著竹架子說:“我就是好奇能讓人走不動道是長成了什麼模樣,趙順家的說是像那廟里的菩薩。”
沈妤想起廟里菩薩方頭闊耳的模樣,再看謝停舟英俊的臉,實在是沒把這兩者給聯系起來。
謝停舟注意到時雨要笑不笑,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一撩衣擺在旁邊坐下來。
“手。”
沈妤看出他是要給自己包扎傷口,也沒拒絕,手臂擱在桌上,把紗布遞給他。
那雙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像是精心雕刻過一般,做起事來不疾不徐,紗布在他手中仿佛也不是紗布,變成了能值百金的上等鮫紗。
那身粗布麻衣完全不能蓋住他身上的矜貴之氣。
沈妤看著,不由在心中感嘆,王侯之家養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兩個字:有錢!
再看看自己,她好歹也是河州陸氏首富家用珍珠玉石養出來的,現在看起來反倒像個乞丐。
包扎完畢,外面的閑聊還沒結束,那婦人好像不準備走了,一個勁說著。
“你侄子婚配了沒?”
“家中還有幾口人?有幾畝田地啊?”
鄭大爺被她問得煩了,倒還是耐著性子周旋。
外面的人一直不走,沈妤磨皮擦癢,坐立難安,在狹小的房間里走來走去。
謝停舟煩了,抬眸看他,“你干什麼?”
沈妤艱難道:“我想……如廁。”
謝停舟說:“你去吧。”
“我還能再忍忍。”沈妤抿唇說。
出去肯定去會被那婦人看見,無疑增加了暴露的可能。
謝停舟不說話了,過了半晌,看了看時雨憋得快要變形的臉,戲謔道:“你還能忍?”
沈妤不敢開口,她攢著一股勁就怕一開口就泄氣,只能嚴肅地搖了搖頭。
謝停舟輕笑,“還不快去。”
沈妤如蒙大赦,風一般地開門跑了。
婦人正使出渾身解數,勢必要說服鄭大爺把侄子喊出來見見,她也想看看活著的菩薩到底長什麼樣。
“鄭大爺你也忒小氣了,看看又不會少二兩,欸——”
婦人站直了身體,指著沖房里沖出來的沈妤說:“那就是你侄子吧?哎喲喲,果真生得好看,是像菩薩。”
我謝謝你。
沈妤內急,沒工夫說話,連忙跑向了屋后的茅房。
婦人一臉興奮,人影都不見了還在探頭張望,“你這侄子娶妻了沒有?”
說罷又搖頭,“不成不成,長得比我家秀娘還漂亮,還是……”
婦人忽然張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著隨后從房間里出來的人,手里的南瓜子稀稀拉拉落了一地。
“這這這……”婦人話都說不清了,“這是神仙吧。”
謝停舟立在門口,凌厲冰冷的視線一掃過去,婦人登時覺得腿腳一軟。
沈妤如廁回來,就看見婦人看著四十來歲,扶著籬笆望著謝停舟的方向呆呆地站著,臉上漸漸浮起了紅暈。
很好,沈妤心想,這是看上謝停舟了。
她怕是比謝停舟的母親北臨王妃的年紀還大。
第 37 章 看熱鬧
謝停舟表情淡然無波,平靜地收回視線離開。
沈妤忍不住咋舌。
攬月公子可不是浪得虛名,這才一個愛慕者,都是小場面。
可沈妤顯然想錯了。
午飯還沒用完,院外就響起了一陣喧鬧聲。
鄭大爺放下筷子出去看,只見一群女人已經嘰嘰喳喳地走到門口。
為首的那個是趙順家媳婦,徑直打開了籬笆院半人高的矮門。
人不請自來,都進來了,要攔是來不及的。
鄭大爺氣得跺腳,扭頭看了一眼謝停舟和沈妤,緊張道:“這這這這……”
鄭大爺平日里自己一個人住,鮮少有人串門,這輩子都沒和這麼多女人打過交道,一時間連話都說不清。
“喲,鄭大爺,你們還在吃飯呢?”趙順家媳婦的走在前面先開口。
“是啊,正吃飯呢。”鄭大爺只盼著她們快些離開,“你們是有事啊?”
趙順媳婦按了下鬢角的粉色娟花,說:“就隨便來串個門看看你。”
趙順媳婦目光驚艷,眼睛已經黏在了謝停舟臉上,看見旁邊的沈妤眼睛又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