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問出口,原以為他不會回答,卻聽謝停舟溫聲道:
“架鷹人摸它的頭頂、前胸幫它梳理羽毛,是在增進鷹對人的信任感和感情,如今只是成了習慣罷了。”
沈妤點了點頭,手輕輕往回抽,感覺到謝停舟也輕輕松開了手。
離開了他的桎梏,才覺得手腕被他捉過的地方燙得那樣厲害。
沈妤把手背在身后揉了揉,覺得那一塊仿佛要燒起來一般。
于是她蹲下去,將兩只手都浸泡在冰冷的溪水里。
溫度降了下來,她撐著水下的鵝卵石一動不動,在的水面上隱約看見謝停舟揚起了手,白羽在他臂間展翅。
沈妤動了動,波光讓畫面頃刻間亂了。
他蹲了下來,就在她的身邊,也朝著水中伸出了手。
兩人的小指就這樣在水中猝不及防的相遇了。
說不清是有意還是無意,謝停舟的小指就這樣輕輕地壓在了她的小指上面。
但兩個人都沒有動,水面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們在倒影中看到了對方的臉。
第 100 章 紅杏入墻
那種令人消沉,讓人渾身放松的感覺又來了。
沈妤抿了抿干澀的嘴唇,咬了咬牙,忽然站了起來,手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岸邊。
“我有點困了。”她不自然地說。
聽著她的腳步漸漸走遠,謝停舟才緩緩起身,招呼著天上的白羽往回飛。
……
沈妤兩日一出府,雷打不動,謝停舟知她心急,也不管她,總歸她是個有分寸的人。
下午暗衛來報。
剛一說完,謝停舟詫異回頭,“她去了詩會?”
負責跟蹤保護沈妤的暗衛道 :“確實是春日詩會,和小侯爺一起去的。”
世家公子口中所謂的詩會,不過是聚眾玩樂的一個借口,一堆紈绔聚在一起飲酒作樂,還有妓子相陪。
暗衛見謝停舟臉色沉了沉,忙又補了一句,“并非是世家開辦的詩會,而是在峇山書院。”
這下謝停舟更為詫異了,峇山書院乃百年前崔丞相所開。
峇山書院是義塾,多是付不起束脩但資質上佳的寒門子弟。
裴淳禮一個成日吃喝玩樂的高門貴子,去峇山書院干什麼?他能聽得懂麼?
謝停舟沉思,若不是裴淳禮想去,那就是沈妤想去了。
或許是書院有她的舊友,謝停舟如此猜測,可暗衛下一句便推翻了這種可能。
“已經連著去過第三次了,殿下說過若無特殊無需通報,是以今日才來匯報。”
謝停舟指背撫了撫白羽,“你說她到底想干什麼呢?”
聲音極低,像是在同白羽耳語。
“下次再出現這樣的情況,可要攔下?”暗衛試探著問。
謝停舟淡淡道:“不用了,若非性命攸關,你們不必出手,若連小事她都解決不了,那她也不是……”
不是沈妤了。
過了正月,草長鶯飛。
白羽從鹿鳴軒飛回來,落在了窗棱上。
謝停舟從文書里抬眸看了一眼,問它:“又和大黃吵架了?贏了嗎?”
白羽鷹目圓睜,腦袋微微歪了歪。
“那就是沒贏。”謝停舟笑了笑。
自那晚回來后,白羽肯讓沈妤摸了,有時會從謝停舟的青樸居飛到沈妤的鹿鳴軒,然后和大黃吵上一架再回去。
之所以說是吵,是因為大黃偶爾進出青樸軒,在知道白羽不會攻擊自己之后,如今膽子越來越大了,白羽一進鹿鳴軒,它就沖著白羽狂吠。
白羽無數次想將它抓起來再從空中扔下去摔死,奈何它主人看著不太好惹,而自己的主人似乎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
謝停舟合上文書放在一旁,起身走到窗前,端起備好的肉準備喂白羽。
正這時,一名侍衛急匆匆穿過院子,走到窗前來報:“殿下,那人又來了。”
謝停舟動作頓了頓,將快要喂到白羽嘴邊的肉丟回缽中,“白養你了,竟不知通報。”
“殿下是要過去看看嗎?”侍衛問。
謝停舟思索片刻道:“正好有件事情要知會她。”
謝停舟凈了手,抬步往鹿鳴軒去。
侍衛趕忙跟上,說:“他趴在院墻上,屬下們也不敢推搡,怕把人摔了。”
“摔了就摔了。”謝停舟隨意道:“摔斷了腿有我頂著,你怕什麼。”
侍衛垂首應聲:“是。”
謝停舟到的時候,裴淳禮正趴在圍墻上和沈妤說謝停舟壞話。
“你瞧瞧我,為了見你做了多大的犧牲,如今京中都在傳說我成日爬王府墻角,他謝停舟不讓我進來,難道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這圍墻外面總歸不是他謝停舟的地盤吧,我這叫紅杏入墻。”
沈妤心道你可真會比喻,望著掛得跟猴似的裴淳禮笑,“你這樣你爹也不管你嗎?”
“他不管我才好呢。”裴淳禮慶幸地說:“近日他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一天到晚都見不著人,否則指定打斷我的腿。”
沈妤若有所思,宣平侯應當是在忙著替太子穩固根基吧。
上一世同緒帝死在秋后,之后是太子繼位,若一切按著原來的軌跡走,同緒帝如今只剩下不到半年時間。
裴淳禮嘴上不停,“你明日休息吧?明早我來接你,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沈妤回過神看著裴淳禮,也不怪謝停舟不讓裴淳禮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