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馬蹄聲漸漸遠去了,空中盤旋的鳥兒重新落回了林梢。
一個靈巧的人影從樹上滑了下來,輕巧地落在了地面上。
沈妤回頭往北望了一眼,難掩眸中不舍。
他原本是逍遙自在的北臨世子,將來的北臨王,卻因燕涼關一案被詔入京。
昨夜她睡前曾問過他,他在謀劃什麼?他說他只是想帶她回北臨。
那般深情幾許,她無以為報,她不想讓他置身于更危險的境地。
片刻之后,沈妤的眼神逐漸堅定,然后頭也不回地朝著反方向疾行而去。
她不想藏于他的羽翼之下,她要與之比肩。
①計中國之在海內,不似稊米之在太倉乎?出自《莊子·秋水》。
譯文:算一算中國在四海之內(古人認為中國四周都是海),不就像一顆細小的稊米在大倉里面一樣嗎 ?
第 150 章 獵場遇刺
時已近天黑,白山的草場中心燃起了篝火,眾人圍火喝酒吃肉。
皇子陸陸續續從林中出來,可太子李晉承、李延昌及李霽風卻遲遲不見蹤影。
談笑間有人說:“看來今年獵場的獵物豐盛,幾位殿下都玩得樂不思蜀了。”
可眼見著有些人卻越來越焦躁,其中包括同緒帝和宣平侯父子。
又過了半個時辰,李霽風和謝停舟才從北邊林場出來。
李霽風落地時腿都站不穩,兩名親衛一人架著他的一只胳膊,聽他哎呀呀的叫喚。
同緒帝看著歸來的李霽風,肅聲問:“出了什麼事?霽風受了傷?”
李霽風這麼大了還撒嬌,“父皇,兒臣受傷了。”
“嘶——慢點慢點。”李霽風被扶著坐下來。
同緒帝一愣,“怎麼傷的?傷在何處?”
“大腿根兒破了,騎馬騎太久磨的,累死我。”
李霽風一說,眾人頓時大笑,又有人附和著一頓亂夸,說九殿下勤奮英武。
同緒帝無言以對。
“父皇,兒臣獵了只鹿,正好給您烤鹿肉吃。”李霽風招手讓人把鹿抬上來。
謝停舟背對著喧囂,大步朝著營帳走去。
營帳門口守營的侍衛掀起簾子,謝停舟卻沒往里進,“時雨還沒有回來?”
侍衛道:“沒有。”
謝停舟的臉色更沉了。
白山林場很大,林中一進一出便是半日,沒追上她原想她自己回來了,沒想到卻至今未歸。
“兮風,召集人手和我重新進山。”謝停舟翻身上馬。
忽然,草場另一邊傳來一陣喧鬧聲。
“太子,太子殿下受傷了!快!”
“太醫——”
謝停舟眉頭緊鎖,南邊果然有問題。
太子在獵場受傷,恐怕今日進了南邊獵場的一個也跑不掉,就看他們如何洗脫嫌疑了。
可他現在最擔心的是沈妤,眼下她在深山之中,夜里更加危險。
正準備離開,就聽見李霽風大喊了一聲:“是時雨,時雨也一起回來了。”
謝停舟即刻打馬,轉眼即至,他翻身下來,看見李晉承被一群人簇擁著進帳,而她孤零零地跟在后面,渾身浴血,整個人身上都透著狼狽。
謝停舟沒有動,遠遠地看著,只覺得呼吸都快要停了。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M.L.Z.L.麼,她抬眼在人群中尋找,最終將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久久不移。
謝停舟終于抬腳上前,卻沒有開口。
“我沒事。”沈妤聲音疲憊,“都是別人的血。”
謝停舟眸中的擔憂一掃而光,冷清的眸子毫無波瀾,“你去了南獵場。”
沈妤沒有說話。
謝停舟又道:“你將我引到北獵場,自己卻去了南獵場,為了什麼?”
沈妤還未想好如何作答。
一名內侍遙遙宣唱:“宣——時雨覲見。”
沈妤看了謝停舟一眼,她朝著他走去,擦身而過時,飛快地捏了捏他的手。
低聲道:“你相信我。”
沈妤隨著內侍進了御帳,帳中人數眾多,沈妤沒敢細看,垂首屈膝跪在了地上。
帳中鴉雀無聲,似乎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
沈妤跪了半晌,才聽到同緒帝的聲音:“你叫時雨?”
這是同緒帝從李晉承口中知曉的名字。
同緒帝的嗓音帶著三分疲憊,卻無人敢輕視,或許這便是久居上位者的威嚴。
沈妤:“回陛下,是。”
“你是何人?”同緒帝問。
“我知道。”李霽風插話說:“他是停舟的近衛。”
同緒帝道:“既是北臨世子的近衛,應當跟隨在謝昀身邊,為何會和太子一起?”
李霽風:“我知道—— ”
“你閉嘴。”同緒帝打斷,看著沈妤說:“你將事件始末細細講來。”
“是。”沈妤道:“我在途中忽感身體不適,于是找地方如廁,之后和九殿下還有世子殿下走散,我記得進山前九殿下同七殿下說我們此行去南邊獵場,于是我便往南去追,卻沒能找到兩位殿下,反倒是遇到了被刺客圍攻的太子殿下。”
“當時太子殿下的護衛已經死傷過半,不是刺客的對手,于是我便加入了戰局,但他們人太多了,太子殿下的護衛也在打斗中逐漸減少,我只有丟下其他人,之后獨自帶著太子殿下躲開刺客的追殺。”
同緒帝默了片刻,忽然問李霽風:“我記得你們是從北邊出來的吧,你們原本準備往南,為何卻臨時改了主意?”
沈妤內心緊張,微微抬了抬頭,看見李霽風一掃之前那副浪蕩的模樣,表情嚴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