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這“遲來的母愛”萬分珍惜,家信一封接著一封,每次捎來的除了回信,還有母親親自做的點心。
原以為是遲來的母愛,沒想到卻是穿腸的毒藥。
后來他在一戰中受了傷,北虜人在箭上淬了毒。
他到那時才發現,原來他早就身中慢性劇毒。
命運有時候就是那樣的離奇,無解的毒和他常年服用的慢性劇毒中和在一起,竟然保下了他的命。
沈妤閉上眼,心疼得渾身發抖。
謝停舟低頭在她鬢角親了一下,安撫地輕撫著她的后背。
他抬起頭望著窗外,說:“她當我生性溫和,卻不知我睚眥必報。”
哪有什麼生性溫和,那是他留給“母親”的溫柔。
小心翼翼地捧著一顆真心,最終得到的卻是穿腸的毒藥,他怎能甘心。
北臨王妃見他仍舊還活著,以為自己藥量下得不夠,于是加了一劑猛藥。
那是他、北臨王妃,還有她的兒子最后的一次同桌用飯。
他賭她對自己還有些許母子之情,在她的眼皮子地下偷偷將酒換給了她的親兒子。
結果是她自食惡果,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口吐鮮血地死在自己面前。
“我到那時,才知道她不是我的生母,她說我不得好死,說我該一生孤孑、永墜地獄。”
謝停舟靜靜地凝視她,“她說得對嗎?”
“當然不對。”沈妤抬頭看著他,“你現在有我了,不會一生孤孑,我們會活很多很多年,然后有幾個孩子,死后也要葬在一起。”
謝停舟勾了唇,他毫無保留地撕開了自己的傷疤,她回饋了他想要的答案,用自己去撫平他幼時的傷痕。
“那就是答應了。”他說。
沈妤沒反應過來,“什麼?”
謝停舟捏起她戴著手鐲的手,“你說要和我生幾個孩子。”
沈妤眨了眨眼,后知后覺的有些不好意思,將頭埋進他胸口,“我還沒同我爹說呢。”
“明日。”謝停舟微笑道:“明日我陪你去見他。”
沈妤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從他懷里掙脫出來,“我外祖母說北臨王往河州送了東西。”
“我讓送的。”謝停舟偏頭朝窗外喊人,“備飯。”
院中的燈籠點起來,丫鬟魚貫而入。
忠伯極有眼色,見世子將人都趕了出來,便讓廚房不急著做,等人傳飯了再下鍋。
忠伯此刻立在院門口,有些失望了。
長留一臉懵懂,“爺爺,你嘆什麼氣呀?”
忠伯語重心長道:“這才不到半個時辰,不是個好兆頭啊。”
“為什麼?早些吃飯不好麼?”
“你小孩子不懂。”忠伯搖著頭離開,嘴上還說:“明天M.L.Z.L.得讓余大夫來給世子把把脈,實在是……有些快了,不知是不是早年傷了根本,怕是得補一補才行。”
第 165 章 世子妃
長留自知之前做錯了事,一直在院外等著認錯。
等丫鬟上完菜,他磨磨蹭蹭地走到門口,在檐下端端正正跪了。
謝停舟正給沈妤盛湯,盛完放在沈妤面前,這才側頭掃了一眼。
“什麼事?”
長留跪得筆直,“世子殿下,我錯了,我不該偷聽世子和時大人說話,也不該從屋檐上摔下來,更不該朝窗里看。”
沈妤捧著碗默默轉了轉方向,背對著門口。
謝停舟知道她這是不好意思了。
“去院外跪。”謝停舟道:“跪滿一個時辰。”
“喔。”長留起身,剛走出兩步,就聽謝停舟問:“忠伯呢?”
“可能是去找余大夫了。”
長留停下腳步,“好像是讓余大夫明日來給殿下把脈。”
謝停舟:“我沒病,把什麼脈?”
長留困惑地撓了撓腦袋,老老實實地說:“我也不知道,忠伯只說不到半個時辰不是好兆頭,殿下可能是早些年傷了根本,有些太快了,得補補才行。”
沈妤撲哧一聲噴出些湯來,趕忙拿帕子擦了擦嘴。
謝停舟險些將筷子捏斷了,對長留說:“去跪兩個時辰。”
長留苦不堪言,“為什麼?!方才不是還是一個時辰嗎?”
“你也說那是方才。”
長留嘟嘟囔囔地走了。
謝停舟看向沈妤,“你好像很懂?”
沈妤佯裝不知,睜著一雙大眼睛無辜地說:“懂什麼?我不懂啊。”
“那你噴什麼?”
“太燙了不行麼?”沈妤理直氣壯,“你盛湯之前都不知道替我吹一吹。”
謝停舟笑起來,端過碗吹涼了才放到她面前。
他深深地看著她,“明日去見了岳父,回來搬家,搬到青樸居來住。”
這是他早就提過的事,只是因春蒐和剿匪耽擱了。
只是沈妤有件事還忘了跟他說,她剛接了殿前司的差,往后怕是要時常呆在宮里。
況且以她如今殿前司虞候的身份,要是和謝停舟走太近了也不好,一定會有人借此做文章。
“我以后……可能不能住在王府了。”沈妤吞吞吐吐地說。
謝停舟也想到了。
他垂了眸子,出口的卻是一句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話,“是因為我方才說的那些,讓你害怕了?”
沈妤愣了愣,連忙解釋,“不是不是,就是不方便。”
謝停舟靠回椅子里,半耷著眼皮顯得有些失落,“借口吧,還是害怕我,怕我哪天對你下毒。”
見他一臉落寞,沈妤忙擱了碗,走到他面前,“我真的不怕。”
“真的?”謝停舟仰頭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