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停舟說:“若是讓我來做這個局,定然是手里有兵權才敢有所動作。”
沈妤越想越覺得這想法可信,“戶部的銀子,還有糧草,這些足夠豢養私兵了,說不定鬼雄他們運走的糧草根本就沒有賣,而是運往各地養兵。”
謝停舟目色越來越涼,“你還記得鬼雄他們運糧到何處嗎?”
“只記得其中一兩個地方。”沈妤道:“不過家里書房有一疊備用的供詞,上面應該記載詳細了,你是準備派人去查探?”
“不一定來得及。”謝停舟突然笑了笑,“李延昌這樣精于謀算,卻沒用在正途上。”
沈妤稍作思量,“你不能調動青云衛。”
謝停舟看她一眼,“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嗎?”
沈妤此刻沒工夫和他玩笑,嚴肅地說:“假設他真有私兵,你若是調動了青云衛,各地駐軍就不是上京勤王,而是圍剿北臨了,因為在他們眼中青云衛遠比私兵更可怕。”
“我知道了。”謝停舟勾唇,“所以我說他精于謀算,若青云衛動了,豈不是成就了他這出禍水東引的好戲?”
“可宮里怎麼辦?”
謝停舟道:“如今我想要進宮估計……”
“你不能進宮。”沈妤緊緊抓住謝停舟的手,打斷他。
“怎麼了?”
沈妤想起了重復過無數次的那個夢魘,他倒下的地方,正是宮門之內。
謝停舟湊近,抵著她的額頭,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不進宮,讓李霽風去。”
沈妤點了點頭,“你在外面要小心,還有我哥……”
謝停舟截住她的話,“你哥那里我已經去過了,不用擔心,他不會妄動。”
說起來簡單,之前見面時卻是險些打起來。
“時間差不多,我得走了。”
謝停舟說。
沈妤:“好。”
話雖是這樣說,可謝停舟一低頭,卻看見她拽著自己的衣角不肯撒手。
那輕輕的一拽對謝停舟來說重如千鈞,讓他抬不起腿離開。
“阿妤。”謝停舟捏著她的手輕哄,“不會有事的。”
沈妤緩緩松開手指,“你一定要小心。”
“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謝停舟指腹摸了摸她的臉,走出大牢,沒敢回頭,怕看見她眼巴巴望著的眼神。
“木板床太硬,換了,干草有味道,她不喜歡都懶得躺下。”謝停舟對獄吏說。
獄吏連忙道:“殿下放心,左大人已經提前吩咐過了,明早大理寺門一開就能送進來。”
“左宗?”謝停舟想了想,卻忽然笑了起來。
獄吏道:“殿下?”
“無事。”謝停舟望著遠處,“不過是想起來一件有趣的事情。”
當初大理寺派人提沈妤去問話,領頭的便是左宗,當時謝停舟給了他一個下馬威,左宗一直未曾有所表示,卻在這個風云驟起,所有人都忙著站隊的時刻向他示好。
有趣。
謝停舟佇立在牢門口,半回首道:“她在,你在,她要是出任何問題,你便提頭來見,明白嗎?”
“明白,明白。”獄吏連忙說:“殿下放心,左大人也是如此交待的。”
謝停舟走出了大理寺,一邊想著沈妤,一邊想著如何破局。
如今外面亂成這樣,她在牢里反倒讓他更安心。
夜風悶熱潮濕,隱隱有暴雨欲來的趨勢。
今歲夏季多雨,特別是南方,有的地方恐要遭洪澇,真是很難找到太平的地方了。
“殿下。”
謝停舟:“嗯。”
兮風掀開了車簾,低聲說:“德福死了。”
謝停舟靠著車壁半闔上眼,半晌才道:“辦得不錯,是太子下令?”
德福指認沈妤,這種會咬人的奴才自然是不能再留。
“是。”兮風說:“我們沒留下痕跡,嘗膳太監在給皇帝試藥的時候被毒死了,太子大怒,當場便杖斃了德福。”
謝停舟慢悠悠地說:“李昭年只是無心爭斗,并不是傻子,這麼好的機會除掉德福,他自然不會放過。”
“那皇帝身邊就能安插進咱們的人了。”
“安插不了。”謝停舟道:“李昭年只會在同緒帝身邊放他自己的人,不過他似友非敵,不用在意。”
兮風道:“那先回去休息吧,殿下跑了一日了。”
謝停舟身體很疲憊,但腦中卻異常清醒。
“哦對了。”兮風又說:“長留來報,說裴淳禮在王府等了半日了,他想見時雨。”
謝停舟食指點著膝蓋,“你找人問問阿妤,她若是想見便讓她見,省的她關在里面無聊,容易胡思亂想。”
第 191 章 最好的朋友
李延昌氣沖沖地走出宣輝殿,在門口遇上了都指揮使蔣安。
蔣安頷首行禮,“參見王爺。”
李延昌看他一眼,“嗯,指揮使辛苦。”
兩人并未有過多交流,走遠了李延昌才說:“我看德福這事就是他李昭年賊喊捉賊,趁機除掉德福。”
隨同的近侍道:“少了個德福也沒事,至少蔣大人還是咱們的人。”
李延昌“嗯”了一聲,“南方下雨,行軍慢了。”
“趕得上的。”近侍說。
李昭年佇立在宣輝殿門口,望著李延昌離開的方向,“他以為我想爭,卻不知我是被人推著坐到了這個位置。”
“殿下去歇息吧。”侍衛勸說道:“陛下跟前的人全部換了一遍,應該能放心了。”
李昭年道:“替我在殿內鋪榻吧,我仍舊歇在這里,我得守著父皇,這禁宮之中,到處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都披著人皮,誰又看得清呢。”
牢房里重新布置過,換了干凈的棉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