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停舟垂著眸,修竹般的手指替她把甲戴好了,又仔細地正了正。
離別總是沉重的,沈妤想讓氣氛輕松些。
“咱們是不是搞反了呀?”沈妤笑著說:“都是妻子等著丈夫出征回家,要不你叫我夫君吧。”
沈妤逗著他。
謝停舟總算有些精神地抬了抬眼皮,“是嗎?那誰在上頭?”
“也不是次次都是你。”沈妤說著,看著他的臉,伸手撫上他的面頰。
“我不在家,你不許看別人,侍女也不行,要是有人給你送女人,你就讓他們滾,要是有人讓你娶側妃,你也讓他們滾。”
謝停舟聽著她孩子氣的言語,“那我要是收了怎麼辦?”
“那就等著我回來砍。”沈妤惡狠狠地說。
“砍誰?”
“你說呢?”
謝停舟說:“那我就收了,再告訴她們我家王妃很兇,會砍人,怕死的趕緊跑,不怕死的就留著給我的王妃磨刀用。”
沈妤笑起來,踮起腳想去親他。
謝停舟太高了,只要不低頭她就夠不到。
謝停舟垂眸睨著她,在她放棄把腳落回去時一把扣住了她的腰,把人摁著親吻。
“阿妤。”謝停舟的聲音在顫抖,“等著我。”
他啄吻了她一下,又說:“一定要等著我,大雪封山我就來。”
天還沒有亮。
王都城外燃著熊熊的火把,幾乎點亮了半邊天。
中央架起了柴火,斬殺牛羊來祭牙旗和戰鼓。
士兵的腳步整齊劃一,已經開始出發。
奔宵的蹄子刨著地面,仿佛已經知道他們即將朝著它出生的地方而去。
沈妤翻身上馬,垂眸深深地看著謝停舟。
她還想再吻他。
她把愛藏在能一眼瞧見的溫柔里,謝停舟看懂了,也翻身上馬。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離了很遠,看著他們的王爺打馬送王妃出城。
他要送她十里。
那段路走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天亮了起來。
謝停舟在晨光中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笑著說:“等我。”
那一人一騎追隨著大軍而去。
白羽振翅而起,又在晨光中替謝停舟給她送行。
他總是在送她遠行,看著她越飛越高。
十里送別千里迎,他總會追上去的,一如當初。
……
燕涼關外風沙依舊。
“大人,朝廷的援兵什麼時候才能到?”
上任不到一年的燕涼關內的甘州城新任州府在風里瞇著眼,“快了。”
他不能說出實情,他到現在都沒有收到朝廷派援兵的消息。
這個必然的結果其實不難猜。
去年燕涼關受到了重創,大周內部內亂不休,原本還能指望北臨,可如今北臨和朝廷的關系十分微妙,恐怕也是勻不出兵力來營救燕涼關。
“大人!”有士兵喘著氣,在城墻下興奮地喊,“有援兵!在北門。”
曹光進一震。
北門,北方,難道是北臨來人了?
他連忙下了城墻,隨著士兵上了北門的城墻。
城墻外面就兩個人,一個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嘴里咬著一根肉干,正抬頭望著城墻,見了人就揮了揮手,另一個是個二十出頭的瘦弱男子。
“援兵呢?”曹光進問。
士兵指著城下的小子說:“他說大軍還在后面,大約半日就到了,他是來送信的。”
曹光進道:“放簍子下去,讓他把信放上來。”
如今戰局緊張,一個外人都不敢往城里放,萬一泄露了布防就是大事。
信很快拿了上來,曹光進飛快地看完,說:“放他進來。”
長留和四喜騎著馬進城,看見走下城墻的曹光晉,問:“你就是曹大人?”
“正是。”曹光進面色肅然,“里面談。”
“我不和你談。”長留道:“一切等咱們王妃到了再和你談。”
曹光進道:“王爺沒有來?”
長留說:“那是自然,我們王爺得守著北邊的防線,哪兒走得開呀。”
“那此次王妃帶了多少人?”
長留伸出一根手指,“一萬。”
曹光進急道:“一萬哪能擊退西厥狗?”
長留不太喜歡眼前這個人,他們千里迢迢來增援,瞧著曹光進倒有些瞧不上的樣子,便說:“有什麼之后再說,有飯麼?我都餓死了。”
沈妤帶兵在離燕涼關五里的地方扎營,只身帶著蕭川進城。
曹光進將二人迎進城里,正好是晚飯時分,便備了薄酒小菜招待。
“王妃見諒,如今的時局,我不能立刻放你的兵馬進城。”
沈妤理解,畢竟如今的時局,是敵是友誰也說不準。
她瞧著這個曹光進倒是個警惕的,不像是廢物。
“曹大人,如今情況如何?”
曹光進道:“西厥人在三日前發起了進攻,我們兵力不足不敢出城,只能守著打,他們帶了投石機,咱們折損了不少人,城墻也在修補中,只是這三日他們沒有再發起進攻,不知道是不是糧草不足。”
“不對。”沈妤道:“如果糧草不足,他們只會打快攻,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攻下城來。”
第 240 章 軍情
曹光進聽她如此一分析,不由打量起眼前的這個人來。
眼前這人是沈仲安的女兒,先帝欽點的都虞候,如今的北臨王妃。
身材嬌小,明眸皓齒,除了英氣逼人的眉眼,實在是從她身上找不出任何將才的影子。
曹光剛調任不到一年,從前去盛京述職的時候也見過沈仲安與沈昭,兩位將軍是何等的英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