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大軍移動,營地里只剩下留守的五千人。
一名將領走出營帳,迎風打了個亮哨,等了片刻,也沒有聽見自己的獵隼飛回來的聲音。
他又打了一聲,呼延陀便從營帳中掀了簾子出來。
“怎麼了?”
將領說:“阿古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還沒有回來。”
獵隼是北戎人放在天上的眼睛,謝停舟吸取了北戎人的優點,馴服了北戎人都難以馴服的海東青。
呼延陀向著天空吹了一聲哨子,他肩上的獵隼立刻飛了出去。
這一次,他的獵隼也遲遲沒有回來。
幾人站在營帳門口安靜等候。
呼延陀張開手掌,讓風從指縫中穿過。
“今晚,最遲明天會有暴風雪。”他說:“我們必須在今天吞掉他們的人馬。”
第 264 章 反擊
“立刻清點傷亡。”
沈妤摘下頭盔,下馬查看奔宵身上的傷。
之前在戰斗中被砍了一下,幸好上了鐵甲,褡褳被砍壞了,其他都還好。
這一場夜襲打的是真漂亮,幸虧他們反應及時,在白天的突襲之后接連就是夜襲,根本沒有給西厥人考慮和更改作戰計劃的時間。
蕭川踩著雪跑過來,喘著氣說:“他們逃走的時候放走了馬廄里的馬,還燒了糧草,不過還沒有燒光,我派人運回去。”
沈妤望著西厥人逃跑的方向想了想,說:“你立刻清點傷亡,我們繼續帶兵追擊,他們跑不遠,抓十個活口帶路,分開問,誰說出的撤退路線和其他人不一致就砍一個,我看看誰敢撒謊。
“還有。”沈妤飛快安排著:“打掃戰場的事情讓曹光進來做,讓人盯著他別讓他中飽私囊,每人再備五日的干糧,一個時辰之后出發,我們要急行軍了。”
……
下雪前云層壓得很低。
北戎身后是身披黑甲的青云衛,對他們緊追不舍。
他們東逃西竄,不停地變換著逃跑的方向,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每當路線偏移之后他們都會做調整,始終在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那里已經埋伏了他們的士兵,他們只需要將身后大約一萬青云衛引入埋伏,就能吃掉這一波。
一萬人的傷亡對任何一方來說,都是大損元氣,等于突破僵持拿下優勢。
呼延陀死死盯著前方,在他們的頭頂是幾只翱翔的獵隼。
“快到了。”一旁的將領說。
呼延陀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又看向前方雪天相接的地方,后面的箭矢簌簌落在雪地里。
呼延陀耳邊全是自己的喘息聲,戰馬也累得直喘氣。
“就在前面。”呼延陀指著前方說。
離他們埋伏的地方越來越近,后面的追兵卻忽然停了下來。
呼延陀逐漸察覺到了不對勁,他聞到了被風送來的血腥氣。
“停!”呼延陀猛地勒馬,鷹隼從空中落了下來,眼神銳利地盯著前方。
他打了一聲長哨,鷹隼不情愿地在命令中起飛,卻在還沒飛入高空時,云層中猛然俯沖下來一只海東青,在空中抓住一只獵隼猛力撕扯。
獵隼發出了凄厲的慘叫,三只獵隼和一只海東青在空中搏斗在了一起,羽毛撲簌簌從空中落下來。
“撤!”呼延陀大喊著,“朝西北方撤!”
他已經看出那是謝停舟的海東青,沒有任何人的馴鷹能越過它成為空中的霸主。
謝停舟的海東青出現在前方,而前方埋伏的地方毫無動靜,只能說明他們的戰術出現了問題。
或許是被全殲,或許已經逃離。
而他現在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就是朝著西北方逃。
與此同時,那只叫阿古的獵隼已經被白羽撕掉了半邊翅膀,它在空中維持不住平衡,一頭栽進了雪地里。
呼延陀亡命地往前奔,他在寒風和汗流浹背中思考著到底是哪里出現了問題,是他們中間出現了叛徒?
北戎人在夾擊中逃向了西北方。
呼——呼——
呼延陀喘息著,前方的騎兵卻猛然勒馬,后面的來不及停下,差點撞在了一起。
謝停舟坐在馬上,他看著不像是來打仗的,他沒有戴甲,袖口利落地束起,衣擺和高束的發絲被風鼓動飛揚。
在他的身后,是安靜的、沉寂的、蓄勢待發的青云衛。
眼神交匯之間,仿佛有火光在閃爍。
這一刻,呼延陀終于知道是哪里出現了問題。
謝停舟并不知道他埋伏在了哪里,但呼延陀的行為告訴了他,他無數次地改變方向恰好給謝停舟指明了方向。
不是呼延陀自己選擇來到這里,而是謝停舟讓他選擇了這里。
謝停舟只需要讓人堵住其他方向,呼延陀就一定會自己撞到他的刀口上。
呼延陀扶著腰間的刀,死死盯著謝停舟,“沒想到你還能親自上戰場,你還拿得起武器嗎?”
謝停舟緩慢地拔出了那把許久未曾見過血的劍。
“不勞費心,或許你并不知道。”劍身在刀鞘中摩擦出聲音。
謝停舟就在這聲音里,帶著笑說:“它想喝你的血,已經很久了。”
青云衛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巖石,在蒼茫雪色中和北戎大軍狠狠地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