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周雋搖了搖頭。
孟疏雨徑直走開了去,拿起手機撥通了任煦的電話。
畢竟確實巧得讓人浮想聯翩,為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她特意按下了免提:“任助理,你人不在茶室嗎?”
任煦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了出來:“啊,孟助理你到了嗎?我剛送了撥客人走,這會兒在回來路上,你稍微等我一下啊。”
“嗯,沒事,是我提前到了,你慢慢來。”孟疏雨揚著點下巴,側過半邊身體對著周雋,像在確保他已經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
任煦:“好的,不過你也可以先和周總交代起來,周總不在二樓嗎?”
“……什麼?”
“我說周總不在嗎?我剛走的時候他還坐在二樓南窗邊上等你呢。”
孟疏雨緩緩扭過頭去望向南窗。
周雋人往椅背一靠,就這麼看著她,像在看個什麼樂子。
孟疏雨直直盯著周雋,盡力維持著聲線的平穩:“你沒說今天周總會來……”
任煦:“哦,可能是我忘記說了,本來只有我一個人的,但周總晚上剛好來茶室和人談事。”
周雋指指孟疏雨掌心快要握不住的手機,并攏食指和中指朝她招了招。
這麼一個手勢,就像揪住了孟疏雨的后頸皮子。
她的腳不受控制地朝周雋挪動過去,遲疑著把手機遞給了他。
周雋低下頭,就著她的手對電話那頭說:“我在,沒事,你慢慢來。”
任煦:“好的周總。”
“…………”
一陣強烈的眩暈朝孟疏雨襲來。
電光石火間,她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她現在被嚇昏,能算工傷吧?
可惜孟疏雨眼前非但沒有發黑,還清晰地看見周雋再次敲了敲桌板,對她說:“現在可以坐過來了嗎,孟助理?”
第5章 他
孟疏雨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才頂著嗡嗡響的腦袋機械地坐到了周雋對面,機械地把懷里的文件遞過去。
等她回過魂,周雋已經接走文件袋,繞開袋扣上的纏繩,抽出了里面的材料。
聽了好一會兒紙張翻動的沙沙聲響,孟疏雨才稍微有了點——即將與她朝夕相處的新上司就是這位見證過她兩次“丑態”的,前任曖昧對象的好兄弟——的實感。
中國十幾億人。
十幾億分之一的幾率,就這麼給她碰上了。
彩票大王聽了都要說一句牛逼。
她今天來之前還想什麼來著。
來個不卑不亢的亮相?
打響她臥底生涯的第一槍?
也不知道哪家的臥底還沒臥上呢就先被對家看光了老底……
孟疏雨擱在膝蓋上的手揪著裙子一攥,低下頭閉了閉眼。
下一秒。
“多久能整理好?”對面人眼也不抬地翻著材料說。
孟疏雨下意識看向他手中的材料:“這是已經整理核對過的……”
“我是說,”周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的情緒。”
“……”
孟疏雨看著這張毫無同理心的臉,隱約記起了他今天看到她第一眼的反應。
估計這男人之前就從簡丞那兒聽說過她在永頤工作,加上她在今天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開口又是一個“任”字,所以他第一眼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然后他嘆氣,他搖頭,他無語地喝了口茶。
“。”
孟疏雨深吸一口氣,輕輕撫平被自己攥皺的裙子:“多謝周……”她像燙了下嘴似的一頓,“……總關心,我挺好的。”
“那就開始吧。”
*
不過花了半小時交代一些入職相關的事項,孟疏雨就因為精神過度緊繃,累得像跑了十趟樓梯。
講正事的時候還能短暫麻痹自己,話一說完,如坐針氈的感覺又上來了。
尤其這間茶室的裝修風格還和南淮那家叫松島屋的日料店像得離譜。
為了延續公事公辦的氣氛,孟疏雨問了句:“您還有什麼疑問嗎?”
周雋正一目十行看著材料,隨口答了句“沒”,過了兩秒又像想到什麼,抬頭看她一眼:“回去傳份簡歷給我。”
“……”
他對材料是沒疑問。
對她有疑問。
孟疏雨哽了哽,擠出一個笑來:“好的,沒問題。”
周雋重新垂下眼去。
孟疏雨不再多嘴自取其辱,可干坐著又憋得慌,過了會兒找了個借口去洗手間。
等她走沒了影,一旁已經送客回來的任煦才提醒周雋:“周總,孟助理的簡歷我早就轉給您了。”
任煦記得非常清楚,一個多月前,永頤那邊就傳來了三位助理候選人的簡歷,說問問周雋中意哪個。
然而周雋這會兒卻像失了憶:“是嗎?”
“是啊,您當時從三位候選人的簡歷里挑出了孟助理的那份,說就要這個,我還奇怪您怎麼挑了個年輕的。”
“我挑的?”
“?”任煦眨了眨眼,“那——我挑的?”
“原來是這樣。”
“……”
茶室里安靜了三秒。
“是,”任煦篤定地點點頭,“是我挑的,您對這種小事一向不在意,今天之前完全沒關心過您的新助理是哪位,呢。”
*
洗手間里,孟疏雨在盥洗臺前捏著手機,噼里啪啦給陳杏發了一堆消息,卻遲遲沒得到回復。
雖然沒人搭理,但滿屏的感嘆號也算泄了她憋了半小時的郁氣。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孟疏雨對著鏡子練習了下假笑,走回了茶室。
周雋剛好在材料的簽名欄上落下最后一筆,合攏簽字筆的筆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