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秋石嘆了口氣:“當年他被送回來,是因為他哥哥和他鬧了場矛盾,失手把他推進了家里游泳池,還好大人在,沒出什麼事,不過后來他就不下泳池了,周家人也不敢再讓他們兩兄弟住在一起。”
孟疏雨磨墨的手一頓,攥緊了手里的墨塊。
原來十一月那次度假,周雋一開始不承認不會游泳的人是他,不是不愿意被談秦比下去,是不想在她面前提起這些。
孟疏雨有一瞬間喘不過氣。
明明隔了這麼多年,明明不管是周雋還是常秋石都在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告訴她這些事,但她每每聽到都會覺得心頭壓了一塊大石頭,像看見一個小少年背著重重的行囊在荒無人煙的路上踽踽獨行,但她只能遠遠看著,沒法上前。
“我應該那時候就陪著他的……”孟疏雨望著院子里的周雋喃喃了句。
“沒什麼,都過去了,那時候你們也不認識。”
“不是的爺爺,”孟疏雨搖頭,“您應該二十年前就見過我,就是周雋被送回福利院那個暑假,我跟著我爸爸來您那兒做過慈善。”
常秋石愣了好一會兒,回想著說:“你爸爸是——孟舟平?”
孟疏雨點點頭。
“你是當時那個來找小雋玩的小丫頭?”常秋石一把撥下老花鏡,打量起她來。
“您記得我呢?”孟疏雨也是一愣。
“難怪了……我說怎麼小雋在國外這麼多年沒點動靜,回國才那麼一陣就交上朋友了。”常秋石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爺爺倒真不記得你長什麼樣了,就記得當時那陣子小雋一個人躲在屋里,誰勸也不肯出去,后來有個力氣好大的小丫頭從窗戶爬進來,硬生生把他拖了出去,我們都被嚇了一跳。
”
“……”
孟疏雨,不愧是你。
霸王硬上弓可還行。
“我,我還做過這種事……”孟疏雨尷尬地搔搔耳根,想起什麼,“那爺爺您知不知道我后來為什麼不跟周雋玩了呀,我想不起來了……”
常秋石回想起來:“這個爺爺實在也不記得了,好像你爸爸說你摔傷了不來了。”
孟疏雨也只從她爸媽那里聽說了這個,但照周雋說的,她應該在摔破膝蓋之前就對他不好了。
可能這個謎團這輩子是沒法解開了。
孟疏雨低著頭嘆了口氣。
“這有什麼,都過去了,”常秋石看她的眼光真成了在看孫媳婦,“你們小時候的緣分現在也算開花結果了,過好當下比什麼都強,你能陪著小雋這麼多年,是小雋的福分,爺爺要謝謝你。”
“不用謝我的,”孟疏雨搖搖頭,“雖然他也這麼說,但我覺得種因得果的人從來不是別人,是自己,是他這麼多年一直在努力做很棒的人,就算沒有我他也會過得好,也會被很多人喜歡,我最多就是給他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而且我陪著他,他也陪著我呀,您不知道以前我老找不成對象,還以為自己要孤獨終老了,這麼說他才是我的福分呢。”
常秋石笑著點點頭:“爺爺這下是真的可以放心了。”
孟疏雨聽得鼻子一酸,想起這個老人年前剛進了一趟鬼門關,在重癥監護室里還惦記著孫子成家的事。
當時她以為這只是普通人家每位老人都有的心愿,想著抱上曾孫。
卻不知道常秋石沒有任何私心,只是希望周雋可以擁有一個完整的,真正屬于自己的家。
院子里,周雋搭好花架,收拾起工具往屋里走來,聽見明亮的廳堂響起一道清晰又鄭重的女聲——
“爺爺,您放心,他會有一個特別特別幸福的家。”
第59章 結局·上
元旦過后就是農歷年的最后一個月。
孟疏雨和周雋依然忙得不可開交。
從績效考核到年終總結,比起上個月壓力是小了,事情卻一點沒少。
尤其月中周雋作為子公司總經理將要去集團總部向蔡總和相關高層述職,為了這份述職報告,總經辦又是新一輪的征戰。
到了述職那天,孟疏雨職業病又犯,出發之前給周雋整了三遍領帶,不知怎麼有種送兒子去高考的錯覺。
然而周雋的氣定神閑大概就等同于——在她檢查兒子準考證、涂卡筆都帶了沒的時候,她的兒子說別忙了,并且問了她一句:想我選清華還是北大?
森代的述職被排在下午場,兩人到南淮的時候是下午三點。
時隔近半年,再次踏進永頤集團那座矗立在南淮CBD的寫字樓,孟疏雨竟然覺得恍如隔世。
寫字樓還是那棟寫字樓,變化的好像是她。
走出電梯,迎面走來一群孟疏雨舊時的同仁,看見周雋流水般分列兩邊,低頭向他問好。
周雋點點頭回應了他們,腳下步子不停。
孟疏雨跟在他身后朝走廊盡頭走去,走了幾步隱約察覺到背后黏連的目光,邊走邊回頭看了眼。
果然見那些老同事在沖她擠眼打招呼。
孟疏雨笑著拋給他們一個眼神,很快轉回了頭。
周雋像后腦勺長了眼睛,偏過頭壓低聲說:“孟助理在總部還挺吃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