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瑤好像沒聽見一樣, 腳步都沒停, 徑直進了屋子。
看著房子黝黑的窗口,沈逸按著胸口彎下腰,努力呼吸著,平復著心中一陣陣抽痛。
這時,口袋里的手機不知第多少次振動起來。
沈逸抿著唇從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機,此時是凌晨四點十五分,“媽媽”兩個字顯示在屏幕上。
沈逸按了接通,把手機放在耳邊,卻沒有說話。
“小逸,你鬧夠了沒有!”沈夫人帶著惱怒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
“你跟她說了什麼?”
“沈逸!”沈夫人低喊呵斥一聲,停了會兒,平復了情緒,才繼續緩緩開口說:“怎麼?生氣了?你不是之前一直都說是玩玩而已嗎?所以你氣什麼呢?”
沈逸唇緊緊抿著,一個字都沒說。
沈夫人接著說:“我知道你現在在哪里,也知道你是為什麼去的。我真是失望,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兒子,就這點兒出息?沈逸,你為了個姑娘,拋下工作跑去那個鬼地方淋雨,還賴著不走?簡直豈有此理!”
“馬上有人去接你,你就在原地等著,乖乖跟他們一起回來,否則的話,那個姑娘和她朋友還要繼續在那里工作呢,你難道想讓她們連工作都完不成?”
沈逸的手緊緊握著手機,太過用力,以至于關節邊緣都泛著白色。
這時,遠處出現兩道車燈,沿著崎嶇的山路開過來。
沈逸盯著那兩道車燈,仿佛是隱藏在黑暗中的野獸的眼睛,過了幾分鐘,對著電話說:“好,我跟他們回去。”
說完,掛了電話,沈逸回頭最后看了一眼沒有亮燈的房子,然后彎腰撿起地上的傘。
這傘是溫悅給他的,所有和溫悅有關的事物,沈逸都想要好好珍惜,可是他卻傷害了最想珍惜的她。
*
第二天早上,天氣晴朗,陽光溫和地照耀著大地。
院門那里空蕩蕩的,似乎昨晚沈逸的出現和離開都是一場夢境。
姚瑤一直很小心地觀察溫悅,刻意不提起任何跟沈逸相關的事,只是沒話找話地跟溫悅聊天。
吃完早餐后,溫悅催著姚瑤繼續出去工作。
姚瑤故作輕松地說:“這段時間我也累死了,今天不出去了,在家里休息一天。”
溫悅把換下來的衣服放進盆里,打算出去院子里洗衣服,她起身看著姚瑤,溫和地說:“我沒事,你去工作吧。”
“不是因為你……”姚瑤還嘴硬,看著溫悅洞察的眼神,就收住了后面的話。
“姚瑤,我真的沒事,你快去工作吧,有什麼晚上回來我們再聊。”溫悅安撫地對姚瑤笑了笑。
姚瑤知道溫悅的性子,她需要獨處的時候,需要給她時間,于是姚瑤起身拍了拍溫悅肩膀,說:“悅悅,我一直在你身邊,你想聊聊的話,隨時找我。”
“嗯,我知道,謝謝你,姚瑤。”
日子平靜地過下去,又過了三天的時間。
這天,姚瑤要去鄰村做調研,吃完晚飯才回來,那會兒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廖奶奶向來是日落而息,這會兒早就回屋睡覺了。
溫悅靠著屋子的石頭墻,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天空。
姚瑤進了院子,走到溫悅身邊,把身上的包摘下來順手扔在地上,說:“悅悅,今天好嗎?”
溫悅直起身,看向姚瑤,眼神清明平和,拍拍身邊的空地,說:“回來啦?陪我坐會兒唄?”
姚瑤動作頓了頓,這些天她一直感覺溫悅雖然外表平靜,內心卻在醞釀著什麼,而今天的溫悅,仿佛有什麼和原來不一樣了。
姚瑤挨著溫悅,跟她并肩坐在一起,也靠在墻面上,抬頭看向夜空,說:“你每天都在這里看星星,看出什麼了?讓我也看看。”
“其實沒看出什麼,”溫悅輕聲笑了,說:“很多時候都是腦子空空,空得時間長了,就會覺得有點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回過神的時候,想起經歷的人和事,又會覺得很陌生。
“還有的時候,會覺得跟這些星星相比,我們人類好渺小,數十年的生命,真的是短短一瞬,而人的情緒就更像是泡沫一樣,不值得一提。可是,明明道理都明白,卻偏偏無法跨越那些讓人困擾的情緒,庸人自擾。”
姚瑤看著溫悅柔美側顏,有點擔心地打斷她:“悅悅,其實生活也沒那麼糟糕。就是一個渣男而已,他的所作所為只能說明他渣,最多還有就是你運氣不好,其他和你沒任何關系,你別因為這件事貶低自己。”
“我知道的,姚瑤。”溫悅安撫地對姚瑤笑笑,接著說:“這些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其實剛開始知道沈逸身份的時候,我心里很難受。我會一直翻來覆去地想那些過往的細節,越想越覺得自己很蠢,越想越覺得自己很恨他。”
“那天沈逸來這里,說要見我。你知道我的第一反應是什麼?”溫悅又露出自嘲的笑。
姚瑤湊過去握住溫悅的手,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我第一反應是很害怕。其實后來想想,我怕的不是他,而是他帶給我的傷害和自我否定。
當然,還有自己內心的軟弱,害怕面對沖突。我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姚瑤眉頭微皺,深深看著溫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