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便在這里與師傅學習種植草藥吧,住在這里,還可以治愈你們身上舊疾。”
幾個孩子一路行來,從忐忑變成惶恐又變作驚喜,高興得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由黑狗帶頭,埋頭就要跪下。
悟心手里黑色棍子輕輕一挑,就將人挑了起來。
“不必如此。”
“我們該走了,不必送。”
目送年輕僧人抱著和他們相處了幾日的千離開,梅花擦了擦眼角:“我們以后還能見到嗎?”
“會的,肯定會!”
千也趴在悟心肩上看著那邊寺廟門口站著的高高矮矮五個人,嘴巴癟了一下。
恰恰好,悟心拍了拍她的背,千又回頭看他的臉,因為記憶里的熟悉光頭,她很快抱住了悟心的脖子。
“我們走去哪里?”
“我們要去一個叫做太息山的地方。”
“太息山在哪?”
“太息山在此處往西九千里處,我的師弟暫住在那里。”
“師弟是你的弟弟嗎?”
“你也可以叫他師叔。”
“我們去找叔叔,因為叔叔家也是我們家嗎?”
“找師弟是為了讓他看看你的來處與歸處。”
……
告別了一個問什麼都得不到答案的媽媽后,千又迎來一個問什麼都能得到回答的爹。
雖然有些回答千聽不懂,但她聽不懂的問題,悟心能換上各種不同的說法解釋給她聽,解釋到孩子自己都放棄了那個問題,捂住耳朵不想再聽解釋為止。
他們穿過熱鬧的街市,街邊小店里散著白氣的熱騰食物香飄滿街。
孩子口水都流出來了。
很快,他們坐在了一個面攤上。悟心面前一碗清湯素面,千面前一碗加了肉臊子的面。
也是這兩天餓著了,想吃什麼都沒有,幾個哥哥姐姐每天也就吃個半飽,千這會兒吃了一碗面,抬起眼睛又盯上了剛出爐的一籠大白饅頭。
“我還想吃那個。”
“可還吃得下?”
“要吃。”
悟心只買了一個,看看她的肚子,將饅頭分成兩半,其中一半遞給千。
果不其然,千捧著半個饅頭啃,吃了最后一口,食物都快撐到嗓子眼了,多一口都吃不下了。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靠在椅子背上嘆氣,小小一個人,瞧著甚是有趣。
只不過,她還穿著打補丁的破棉襖,臉上一點黑,看上去還是像個小乞丐。
她之前手也是臟兮兮的,又格外喜歡摸悟心的光腦袋,一看他露出腦袋就要摸兩下,以至于悟心此刻腦袋上還留著模糊的幾個黑乎乎手掌印子。
悟心起身去和老板娘說了幾句,老板娘瞧瞧千,笑著點頭應了。
父女兩個再從店里出來,千已經被洗干凈,換上了老板娘家里孩子的舊衣服。
雖是舊衣,但暖和好穿,還是難得的紅花棉襖,上面納了福字。
鞋子也換上了棉布鞋,用繩子綁在褲腿上。
頭上還戴一頂布老虎帽子,兩只老虎耳朵在頭頂支棱,本就裹得圓滾的孩子看著更可愛了。
外面風又大了,還夾雜下了一點細雪。
出了門,悟心便拿下肩頭纏著的布巾展開,連著懷里的孩子一起裹住。
千被布巾纏著,只露出戴了老虎帽子的腦袋來,但光腦袋爹的大斗笠也朝她面前遮著,因此走在風雪里,她也感覺不到一點冷,只覺得穩穩抱著自己的懷抱暖烘烘的,催人入睡。
孩子愜意地瞇起眼睛,腳下輕快地彈動兩下,一點沒客氣地踢在悟心的腰上。
鼎鼎大名的菩提山無心佛子,可以擅長任何事,包括帶孩子。
“大師,你為什麼要一直走路?”
“我們可以坐車嗎?”
孩子有時候叫爹有時候叫爸爸,還有時候叫大師,悟心也不糾正她,隨她高興怎麼叫。
只是孩子這麼問了,悟心便坐上了一輛去往豐縣的驢車。趕車的是個老丈,可以捎帶他們一程。
過了坐驢車的癮,她又看上人家的驢子了,仰頭問悟心:“我們可以有這個嗎?”
“我們自己有這個,可以坐著走。”
悟心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但千睡了一覺醒來,悟心手里就牽著一頭驢。雖然和其他驢長得有些不一樣,這頭驢子更高大威武,身上的長毛發亮,雙眼有神,看著好像會說話似的。
千高興地指著驢,喊道:“馬!”
悟心指正了她指驢為馬的行為,解釋道:“這是驢。”
悟心將孩子抱到驢背上,驢子就慢悠悠往前走,也不需要悟心牽繩了。
千坐在驢子身上快樂了一陣,招呼旁邊走路的爹一起來坐驢。
驢子好像能聽懂,一下子停住,也扭頭看向悟心,仿佛還有點期待地踢了踢蹄子。
“我不坐了,你坐著吧。”悟心拒絕了。
千過了一會兒突然問:“因為他背不起嗎?”
“是的,他會累的。”
驢子恰好這時叫了一聲,千信服點頭:“驢也在說是。”
驢:“……”我在說不是!
騎驢騎到昏昏欲睡時,千又被悟心抱回了懷里,迷迷糊糊中聽到她的新爹好像在和驢子說話。
“勞煩你送我們一程了。”
一個粗嘎的聲音說:“不敢當佛子一句勞煩,能幫上佛子的忙,是老驢三生有幸。
”
好像做夢一樣,千醒過來后瞧著驢子,湊到驢耳朵邊問:“你會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