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此乃生字精髓。”
王征看向一旁發呆的陸錦方,“不知陸小友對此怎麼看呢?”
話題拋給了陸錦方,眾人的視線也不禁朝他望去。
只是即將發言的不是王征這等文壇大家,國子監那一系人的眼神都有些調侃放肆,甚至已經有人交頭接耳,已經私下攀談。
長公主這一方看著陸錦方有些焦急。
畢竟他一直站在那里沒說話,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梁泊堯等了半晌也沒見陸錦方開口,王征在一旁冷笑,“好歹也是鹿峰書院讀過一陣子書的人,總不會連幾句話都說不上吧?”
這話透著無限諷刺。
不禁讓人們想到前些時日,王征在朝堂上指責陸靖遠這位太仆寺卿名不副實……
這陸錦方就是陸靖遠的兒子,就是靠著陸清婉嫁給溫陌寒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武安王才有今天的飛黃騰達。
我就算什麼都不懂,總會讀書寫字吧?
連句話都不會說,這的確讓人大失所望,不禁開始嘲笑起陸家,的確是無能府邸,爛泥扶不上墻了。
第1002章 一兩
不僅奉化殿內的人好奇陸錦方為何不開口,就在屏風后的梁棣也有些納悶了。
他看了看陸清婉,顯然在問“這是怎麼回事?”
陸清婉吸了吸鼻子,總要找個理由敷衍一下,“國子監忌酒還要思存半天才能說出口,他一個十六歲的孩子,總要給他時間想一想嘛。”
“你當朕每天都閑得無聊?”梁棣冷哼。
陸清婉嘟了嘟嘴,雖然也不知道陸錦方在打什麼算盤,但嘴上只能勸皇上先去忙,“我就說了他必輸無疑,不妨這就回去幫他準備辭呈,幫我去鋪子做賬房先生了。”
梁棣:“……”
王公公眼神疑惑,見陛下已經不耐煩,倒是看向了門口正進來的溫陌寒,“武安王回來了。”
溫陌寒堂而皇之地進了奉化殿,好似壓根兒沒看到王征在與陸錦方對峙,直接走到了屏風后,坐去了陸清婉的身邊。
梁泊虓很是生氣,明明都是皇子,他卻不敢去屏風后和陛下在一起?
其他皇子如梁泊啟等人則一副看笑話的模樣,才不在這個時候爭圣寵,只想看著陸錦方到底會不會出丑。
“可是想好了?孤倒是可以多給你一些時間。”梁泊堯變相地催促了一句。
王征冷笑,“不如就這麼算了。我看他也的確說不出什麼,沒必要強人所難。只是往后不要再說是孟宸大師的得意弟子,老夫都替他對不起這份體面了。”
事情說到孟宸大師,長公主這一方自然很是生氣。
可生氣歸生氣,他們也并未對陸錦方抱有什麼期望。
今天這一場朝辯會他們輸得心服口服,其實剛剛他們就不期望陸錦方上場,因為只會是畫蛇添足的丟人了。
陸錦方微微挑了下眉,“你憑什麼替我恩師丟不起人?你又不姓孟。何況,你內定的狀元郎在你面前說了一炷香的功夫,你只回了五句話。”
“到我這里,你說了一刻鐘的時間,我連多想一會兒都不行了嗎?!”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一時間讓眾人倒是覺得很有道理,沒發現是陸錦方偷換了概念。
王征蹙眉,“既然你決定要繼續,那就不妨說一說吧。”
陸錦方冷呵,“我當然要說,你急什麼?”
“你是國子監祭酒,整天就是書堆里扎著的人,滿口的之乎者也,忠孝節義,所以你談生,自然是剛剛那一番聽起來很有道理、但其實都是咬文嚼字的連篇廢話。”
陸錦方的毒舌功力大增,即便對方是國子監祭酒,他也沒有分毫收斂。
“陛下剛剛提到這個生字,我的腦子里,只有失地貧民、戰后殘兵、遺孤老幼吃不上飯的樣子。”
“他們為了生可以去挖樹皮、吃草根、甚至去啃牛糞。”
“鳳都調撥糧草給華嚴城,一路上有多少克扣我不知道,但趕上下雨天,會發霉一批;再趕上劫匪;又沒一批。”
“兜兜轉轉到了華嚴城境內,其實只能剩下一小部分,而這一小部分還要分給守衛邊境的士兵們吃。”
“而這些餓著肚子盼糧食的人,知道他們是守衛大梁安危的人,寧肯自己去吃草,甚至被有毒的果子毒死,也要把白花花的糧食送給士兵們先吃。”
陸錦方看向了王征道:“在他們的生活中,生和死是一樣的,多活一天就是晚死一天而已,我很想請教祭酒大人,您知道一兩銀子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第1003章 便宜
陸錦方沒有斟字逐句地說什麼沽言之詞,而是說了這樣的民眾慘痛。
王征一時詫異,沒想到這要如何來回答。
一時之間,奉化殿內議論紛紛。
因為誰都沒有想到陸錦方居然沒有按照套路出牌,而是直接說起了華嚴城的民眾慘狀?
“這是一次文壇盛會,不是讓你在朝堂上稟奏事項的。”有人插了嘴。
“調撥糧草被克扣,這是要稟告戶部大人才行。”
“而且失地收復,為何還要出征調兵?難不成匪賊還沒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