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沁飲了一口熱茶:“正是,將軍若不信自可以找韓太醫驗證。”
梁開濟將避瘟丸放在鼻下輕嗅,淡淡的藥香味讓人精神一振。想到京城里的來信,他表情有些凝重。
圣上請了緣大師講佛,了緣大師拒了,只說要為來年祈福,或恐來年瘟疫橫行、戰火連天。別人的話聽聽也就罷了,但了緣大師的話卻不可不聽。
“藥方可否給我?”梁開濟合上香盒。
姚沁了然一笑:“也不是不可,還可以附贈一個湯藥方子。”
“條件!”梁開濟心里一堵。
“將軍答應我了放妻書,我希望將軍現在就寫給我。”
梁開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怕我反悔?”
“怕夜長夢多。”
梁開濟有些惱了:“我就這般讓你瞧不上?”
“將軍豐神俊朗,是我高攀不起。”
梁開濟當然不信這話,高攀不起他倒是沒看見,避之不及卻是擺在明處的。
“我說過,我自會護著你。”
話說到這個份上,姚沁只覺得索然無味,深吸一口氣:“將軍,姚沁寧‘曳尾涂中’!”
“好一個‘曳尾涂中’!我竟看不出,沁夫人原是有莊周之志的。”梁開濟撂了茶碗。
除了朝堂之上,還沒有哪個能這般逼迫他!不過一個秀才的女兒,這般推脫自己,抬舉她一聲沁夫人,都是高看。
“你那意中人比我如何?”梁開濟忍著怒氣。
姚沁一愣,放軟了語氣:“一個讀書人罷了,不能與將軍相比。”
梁開濟算是看出來了,這姚沁是個心如明鏡,不肯屈就的主。行事縝密有度,為人練達通透,堪比男子。
“柯吉,拿筆來!”
姚沁忍著激動,鄭重接過放妻書:“多謝將軍成全,只愿將軍長命百歲!”
這一句祝福,姚沁是發自內心的,她突然不恨他梁開濟了。若不是他那一杯毒酒,自己再也回不到十六歲。便再也沒有可以回轉的余地。明知這樣想不對,但她發自內心的慶幸自己喝下那杯毒酒。
梁開濟扯了扯嘴角,到底心有不甘,想伸手去掏私印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隨后裝作若無其事:“母親贈與你的田產,便是你的了,你救我一命,我便將這棟宅子送你如何?”
“謝將軍美意,青山良田,姚沁知足了。”這宅子困她一生,她再也不愿意回到這里的。
姚沁拿著放妻書看了又看,讀了又讀。那一紙婚書,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墻,困了她一生。如今有了這放妻書,那道豎在心中,豎在世俗上的無形高墻渾然倒塌,姚沁只覺得自己徹底從囚犯成了自由人。
遇險
燭光點點,朦朧中看美人更添一份韻味。
薛瑞珠正攬鏡自照,細細描摹著鏡中的粉面紅唇,只覺得分外可人,剛露出些許自得的笑意,門便被推開了。
“人走了?”薛瑞珠拿了珠釵在頭上比劃。
青兒走過來替她簪上:“走了,柯吉守在門口,我也不得近身。說了什麼不知道,只是那沁夫人出來時,滿臉笑意。”
薛瑞珠臉上的笑意退了個干凈:“哼!一個秀才的女兒,也妄想飛上枝頭,老祖宗不會同意的。”
“我的好小姐,老祖宗不同意,但架不住將軍喜歡。您看看駙馬爺,除了和安公主可要別人?”青兒疾言,“若是日后將軍學駙馬,您將如何自處?”
“駙馬那是不敢……”這話薛瑞珠都不信,駙馬脾性兒單純,眼里除了書畫就剩下和安公主了。
子肖父,這是沒錯兒的。單這兩日來,梁開濟的眼睛里已經看不到她了,待她就像樂坊酒肆里的妓子。
“大青山南麓有一寺廟,姑娘你何不邀沁夫人一起去上香?”青兒幫她梳理秀發。
薛瑞珠面色一緊:“你的意思是?”
“山路陡峭,多有匪患。”青兒覆在薛瑞珠的耳輕聲慢語。
薛瑞珠眸色微涼,隨后摸了摸肚子:“青兒,回去之后多喝煎藥的武媽媽走動走動。”
姚沁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薛瑞珠的眼中釘,肉中刺。她沉浸在開始新生活的喜悅之中。只要梁開濟病愈,便可拿著放妻書辦理戶籍。
“夫人。”姚沁回到了后罩房,王婆子已經等在那里了。
姚沁看著桌上擺放好的十多個小壇子,便知道秋梨膏已經熬制好了:“王媽媽辛苦了。”
“可用了飯了?”從早上到晚上,這麼幾個時辰才熬出來,怕是還沒吃口熱乎飯。
果然,話音未落,王婆子的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計,她多少有些羞赧:“讓夫人見笑了。”
姚沁捂嘴輕笑,“王媽媽不必拘謹,留下來一起用飯吧。”
“這可使不得……”王婆子有些受寵若驚,連連擺手。
香草和阿杏已經將飯菜端了上來:“我們夫人器重王媽媽,要和您說說體己的話,您就別推托了。”
王婆子這才誠惶誠恐地在門口的小桌上坐下來:“老奴謝夫人賞。”
“王媽媽,秋梨膏你做得極地道。”姚沁停下筷子,“我這里有個買賣,須得你幫襯……”
“夫人只管吩咐。”王婆子聽到買賣二字,便知道這新夫人是個有成算的。
離開梁家還是要生活,生活過日子哪里不要錢?莊子田產她還沒有摸清楚,但眼下秋梨膏卻是個好生意。
若是能和濟世堂搭上關系,依著濟世堂百年的名聲以及分布各地的分店,自是不愁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