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比不得高門大戶動輒數百萬錢的嫁妝,但于姚沁來講,卻實實在在是很大一筆財產了。
“有錢好辦事,明日一早,香草你帶著方廣,去府里將王媽媽接來。再讓王管家安排著,將那些一并收拾了來。”姚沁有了錢,心里也有底氣。
香草有些遲疑:“可現下還都是不知道姑娘得了放妻書,您這般動作再引人猜測。”
“不必放在心上,若問起就說來院子里養病,三兩年回不去。”姚沁并不在意。
燈花噗嗤地落了落了地,姚沁在子時才忙完睡下。
“姑娘睡下了?”香草在外間悄聲問阿杏。
阿杏點點頭:“剛睡下,今兒晚上一直憂心忡忡的。”
“可不是。”香草幫阿杏蓋好被子,“看樣子是被方廣說的驚著了。”
阿杏嘆了口氣:“快睡吧,明日一早,有得忙活呢。”
一夜無話,直至破曉黎明,姚沁被熱粥的香氣喚醒。
昨日三餐皆用得不多,一大早便覺得饑腸轆轆,在阿杏和香草的伺候中起了床,便迫不及待地捧起碗吃起粥來。
“魚片粥?這可是新鮮,一絲腥味也無。誰做的?”時下人人好食粥,說什麼只將食粥致神仙。
香草又夾了一個胡麻餅到姚沁的盤子里:“魚是樹根兒一大清早去堂子里捉的,這粥飯是常二嫂子整治的。”
“姑娘,阿杏今日才得知,佃戶們吃不起肉,都是去江里、湖里捉魚打打牙祭。所以這常二嫂子慣會做魚,說過幾日要做全魚宴給你。”阿杏抱起被子去后院兒曬。
姚沁點點頭:“那感情好,過幾日塘子里的魚也該出塘了,到時候少不得要麻煩她們。”
“姑娘只管放心,今早已經與那樹根兒和常二嫂子都說好了,出塘的那日,佃戶們都來幫忙。”
“香草真成了我的管家婆了。”
姚沁的話讓香草鬧了個紅臉:“姑娘!”
姚沁吃了粥,整個人都有精神了:“一會子去府里時,多找幾個佃戶抓緊時間張羅,眼看著秋收了,這幾日趕緊把這一攤子瑣事整治完了。”
“姑娘,我省的。”
阿杏走進來:“姑娘,今日還要去方佃戶家看看嗎?”
“去的,你且讓常二嫂子蒸些饅頭。”
想到昨日方廣說的,姚沁心里不免有多了一絲沉重。
悲泣
香草剛出了門,方廣就帶著七八個高大的漢子在門口等著了,說是高大的漢子,但其實瘦得可憐。
香草打開門,也沒讓方廣去套馬,而是把幾人領進了一間倒座房里。又招呼常二嫂子將蒸好的饅頭抬了一籠過來。
幾人都沒敢動彈,香草便知道他們不好意思,笑著招呼:“都不必拘禮,只管拿了吃就是,咱們家可沒有讓人干活不給飯吃的規矩。”
“常二嫂子,你先招呼著,我去拿幾碟子鹽芥來。”香草說罷便轉身走了。
常二嫂子的男人也赫然在列,看著這兩日吃得飽穿得體面的媳婦,心里也是泛著暖。但他一向嘴拙,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憨憨地囑咐了兩句。
“主家忙,你別偷懶。”
常二嫂子瞥了自家男人一眼:“我眼里是沒活兒的人嘛?別操心了,先吃飯,一會兒干活別省力氣就行。”
說著就上手拿了兩個大饅頭塞進方廣的手里:“吃吧,都吃吧!一大早姑娘吩咐做下的。”
“二嫂子,這合適嗎?”樹根兒看著籠里的白面饅頭,饞得直咽口水,但他人老實到底不敢動手。
“放心吧,姑娘專門囑咐的。”常二嫂子笑了,“主家心善,你們只管吃。嫂子我也就一句話,別偷奸耍滑,做事兒本分。”
“哎!哎!嫂子,我們哪里是那渾人!”
眾人這才紛紛抓了饅頭大口大口啃了起來,起初饅頭進嘴,都有些小心翼翼。蒸熟發脹的饅頭,軟乎乎、甜滋滋的,直到第一口下了肚。這群漢子才狼吞虎咽了起來。
吃著吃著,一個漢子竟然嗚嗚哭了起來,方廣轉過頭去,拍了拍他的背:“栓子,別哭了。”
“方大哥,你不知道。自當了這佃戶,我就沒吃過一頓飽飯,白面饅頭都忘記啥滋味兒了。”
誰家不是呢,一時間嘴里的饅頭也沒了滋味。一家子男女老少,哪一個吃過飽飯?為了這一條命,整體里沒閑過,即使這樣也幾乎活不下去了。
“姑娘不一樣,這不剛給咱減了租子嘛?只要咱好好干,以后的日子有盼頭。”方廣安慰道。
香草進來時,就感覺到了房里的壓抑,她也沒提這茬,放下醬菜:“一會兒吃了粥,咱就走,晌午太陽熬人,咱們早去早回。”
“大芹,幫娘拿幾個碗!”常二嫂子又抱著一大瓦罐粥進了屋,后頭跟著個抱著碗的半大姑娘,看著瘦小但卻被二嫂子收拾得干干凈凈。
悲傷被香草和二嫂子的到來沖淡了,但方廣看著那個笑盈盈的姑娘,心里卻沒由來地自卑。
等方廣套了馬,帶著香草去了城里,姚沁正在讀信,一封來自梁開濟,一封來自施彥。
姚沁不是很明白梁開濟寫信的目的,按理說自此二人都不會有交集,前世他離開后還能有交集是因為姚沁有了身孕。
這一世,兩人之間好似沒什麼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