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何須你幫我!”
“那成,我不幫了。”香草決心治治她這死鴨子嘴硬的毛病,“你自己多熟悉熟悉,千萬莫生疏了。”
“哎哎哎——”
沒了香草的相幫,阿杏東倒西歪眼看著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莫鬧了,香草,且等回去了再好好數落她。”姚沁趕緊調和,“你也是,明知理虧還要嘴硬,非得招惹她。”
后一句話,聽得阿杏臉熱:“姑娘,我錯了。好香草,你幫幫我吧……”
“哼!我就看在姑娘的面兒上,原諒你一次。”香草也本就是嚇唬阿杏,這會子有了臺階自然早早地下了。
眼看著日頭越升越高,秋意里漸漸多了一絲暑氣,走了半晌也都乏了。三人在一樹下的大石頭處,停下來歇腳。
“姑娘,為何摘這許多柏子?”阿杏捶著肩膀,頗有不解。
姚沁看著手帕里包裹著的青黃柏子露齒一笑:“制香。古有詩云‘客來茶點松梢雪,夜靜爐燒柏子香。’說的便是這柏子香。”
“哦,和那避瘟丸一樣,都是用來香薰的。”香草了然。
姚沁點點頭:“不錯,也是一種熏香。只做法效用不同罷了。”
“如何做呢?”阿杏照例在吃剛摘下的金桔。
見她們有興趣,姚沁索性細細講給她們聽。
“倒也容易,柏子不計多少,取那些個帶青未開裂的,置于沸水焯過。取出細切,再以黃酒浸泡密封七日。七日后取出晾曬陰干即可。”
“將這曬好陰干的柏子存放于小壇罐里,要用時取一把置于石磨或石臼中磨碎、搗碎都可,過篩后便可用了。取少許放在香爐中,夜晚時分用火燃了,便可靜心凝神了。”
“竟這般容易,既不消左搭右配,也無需稱斤稱兩,就這麼一焯、一泡、一晾、一磨就成?”香草瞪大了眼睛,“姑娘,這香料可能賣錢?”
姚沁自信一笑:“當然可以賣錢,且售價極高。”
這下連阿杏都停下了:“那咱們是不是發達了?”
噗呲——
姚沁樂連:“若是龍涎香、龍腦香、沉香那必是發達了。這柏子香啊,可就比不了。香藥自古不分家,多數藥材都是即可入藥,也可入香。一般的香料,小有家產的人都可買來用的。”
“哎,還以為遍山都是銀子呢。”阿杏有些泄氣。
姚沁無奈地搖搖頭:“這就泄氣了,只是沒那麼昂貴,又不是不可以賣錢。這滿山遍野的果子、藥材若是照著方子做成蜜餞和香料,那也是價值不菲的。”
“姑娘,我今日找些人來,將這柏子多采摘些,咱們都制成香料可好?”香草提議。
姚沁當即點頭:“可行。這活計簡單,不用找壯勞力。半大的姑娘小子就成。”
“得嘞,我回去便安排。”香草一聽說可以掙錢,精神都來了。
“姑娘!姑娘!”突然,山坡下傳來張河的呼喊聲。
“何事,張大哥?”香草站起身來問道。
張河上前來說明:“家里來客了,姑娘且回去看看吧。”
“客人?可報了姓名?”姚沁有些訝然。
“是一個年輕公子,聽那小廝說他家公子姓施,是姚先生的學生……”張河話還未說完,姚沁就激動地往前走。
“香草,先家去,彥哥哥來了!”
張河忙把阿杏的背簍背起,跟在后面:“姑娘莫慌,我已將人請進了前廳,也添了茶水果子。”
“你做得很妥當。”姚沁笑著贊了一句,但步履卻沒有減緩。
一盞茶的功夫,緊趕慢趕地才到了家。
姚沁稍稍整理儀容,緩了一口氣才進了門。繞過照壁,從一側的超手游廊進了正廳,就看見施彥正端坐在一側喝茶。
“彥哥哥!”
施彥猛地提起頭看向朝他走來的少女,禁不住扯開了嘴角:“聽下人說,你山上去了?”
“嗯!去看看,順便采了些柏子。”自上次匆匆一見,這幾日便再沒有見過。如今好容易面面相對,都拿了眼神細細看著對方。
姚沁只覺得,眼前的青年和記憶中的人慢慢融合,似乎從沒有變過。還是那般疏朗清俊,風流韻致。
“阿沁可是要做柏子香?”施彥按捺下內心的悸動。
也只有在他面前,姚沁才能卸下那副老成,那副擔子,像個十六歲的少女一般。
“嗯!是要柏子香,待做好了,阿沁送與彥哥哥一爐。”
施彥望見她星眸里的歡喜,忍不住伸手拂過她的秀發:“好。”
“彥哥哥,今日留下吃午飯吧。”姚沁臉紅了一片,“張娘子手藝不錯,今兒說好了做魚的。”
大周朝人人都愛吃魚,也極會吃魚。且鱸魚、鱖魚更是一絕,施彥家境殷實,家里的廚子極善烹魚。
施彥大著膽子抓了她的手:“全聽阿沁的。”
姚沁心跳如雨落,一時間噼里啪啦全亂了,下意識想要抽手,卻被施彥緊緊抓住了包在掌心里。
“彥……彥哥……哥哥。”
施彥嘆了口氣:“阿沁說得可都是真的?”
“什麼?”姚沁腦袋還是一片空白。
施彥看著她呆愣的模樣,又想起初見她的那次,也是這般呆愣,沉醉在自己的皮相里。
“阿沁說,已經取得了放妻書,如今是個自由人了。”
姚沁反應過來就更羞怯了,她用力點頭:“嗯!”
“如此這般,我和還能與阿沁再續前緣?阿沁可還看得上我?”施彥的眼睛鎖住她的眼神,絲毫不讓她逃走。
姚沁只覺得酸和甜一起涌了上來,甜在心里,酸澀卻在鼻子和眼睛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