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就聚了一堆眼淚。
施彥沒有辦法明白,再續前緣這幾個字對姚沁來說有怎樣的分量。
這句話她擱在心里一生一世,只要想到眼前這個人,等了她一輩子,念了她一輩子,默默守為她守了一輩子,那愛意、悔意、恨意交織在一起幻化成的巨浪,足以將她淹沒。
她急急地點頭,直把淚珠兒都甩了出去。
施彥一點一點擦干她的眼淚:“阿沁莫哭,彥哥哥心疼。”
姚沁更忍不住了,顧不得禮儀執起他的手,覆蓋在自己的臉面上抽噎著痛哭了一場。
“阿沁,阿沁,我一直都在。”施彥大抵明白了她的委屈。
剛及笄便失去了父親,為了自保又無奈地嫁入將軍府沖喜,她被生活逼迫著慌慌張張地長大、成熟。又因為嫁了人,自覺低人一等,那心里的苦疊了一層又一層。
如今就連哭泣,都這般克制。這怎麼叫他不心疼?
山匪來襲
自那日施彥造訪,和姚沁互訴衷腸。香草便覺著,自家姑娘一日比一日明快,人也活泛了許多。
“姑娘,沒想到這柏子泡出來竟這般清香。”阿杏幫姚沁綁起衣袖。
姚沁看著齊齊整整地碼放在廊檐下的三大缸泡柏子,說不出的喜悅。
“等晾曬干了,磨成香粉點燃,更香。”
因為二進院子一直沒有住人,姚沁索性將這里的東西廂房改成了儲藏室。東廂房受陽多,干脆用來儲存香料和藥材。西廂房則準備用來存放秋梨膏和蜜餞果子。
院子里,常二嫂子正帶著小姑娘們在院子里擺放竹簸箕。這幾日來,吃得飽睡得暖,孩子們的小臉兒有眼可見的豐潤了起來。
都是農人家的姑娘,雖然年歲不大,手腳都還挺利索。每日里,幫著二嫂子做些灑掃、晾曬的活計。
“姑娘,您看這些個簸箕可還夠使?”常二嫂子擺好了簸箕。
姚沁打眼一看:“月末是夠的了。”
隨后幾人將柏子從酒缸里取出來,在笊籬里瀝干了酒水才被平整地鋪放在了竹簸箕里。
“這幾日天好,四五日便可全干了。”姚沁也沒閑著,將倒入簸箕的柏子一一攤開,“到時候,咱們拿去香料鋪子里碰碰運氣。”
“姑娘,我還是心里沒底。若是不成,這沽酒的銀子可不就白花了?”阿杏聲音怯怯的。
“哪兒能呀,這泡了柏子的酒比原來更好,失眠多夢的人喝了最是好。我在里面留了些柏子,等浸泡透了,酒也就能喝了。”
這下常二嫂子都驚奇了:“姑娘,您真是我見過最有見識的人了。”
“我哪里是有見識,不過是多看了幾本書罷了。這些都是老祖宗留下的,我也是拾人牙慧。”
姚沁的話讓常二嫂子嘆息了一口氣:“讀書好呀,但窮人家讀不起書,筆墨紙硯一樣也買不起。祖祖輩輩都在土里刨食兒的人,子子孫孫也都是土里刨食兒的。”
常二嫂子的話讓姚沁心里一滯,仔細想來還真是這般。但凡家有恒產的,都會讓自己的兒女讀書,好繼承家業不至敗落。高門大戶就更是了,子子孫孫都能在朝為官,也全是讀書之故。
忙活了一上午,柏子總算都上了簸箕。
“作坊進度如何了?”午飯時,姚沁問香草。
香草這幾日一直忙活外面的事兒:“估摸著后一日就完工了。
這幾日佃戶們都來幫襯,人手夠建起來頗快。”
“銀錢可還夠使?”
“嗯,足夠花銷了。賬上支了八十貫,磚瓦錢不足五貫,木材用料都是莊子上有的,便省了一大筆開銷。每日工錢并飯食三貫有余,如此還余下四十貫。”
“忒是便宜。”阿杏張大了嘴,“我聽府里的人說,宰相在堵城里買房須得九千四百貫呢。”
“多少?”香草沒去過都城,也不曉得都城的物價,“一棟屋子,就要這麼些銀錢!”
姚沁點點頭:“以前也聽聞爹爹講過。在都城,普通住戶的房子也得一千貫左右。一個普通百姓的日薪,不過二百文,是如何也擔負不起房錢的。即使是都城,也多得是居無定所的老百姓。”
“咱們鄉下雖比不得城里富庶,但卻是吃穿不愁,有大屋住。”一經對比,香草只覺得心里的滿足感頃刻間提升了一大截。
阿杏附和:“那是,城里人哪能如我們一般日日鮮果、鮮魚、鮮肉!”
姚沁這般聽著,不住地細細在心里勾畫著。田產豐收,買賣順利,人人有屋住,吃飽喝足穿暖。
“姑娘!姑娘!”正想著,突然張河的聲音急急地傳來。
姚沁幾人嚇了一跳:“張河,何事這般慌張?”
“山匪!山匪來了!姑娘您先避一避吧!”
“山匪!”想起那一日面對山匪的情形,幾人忍不住膽寒。
姚沁面色凝重:“你細細說來。”
“其實山匪,也不是沖著咱們來的。剛才有一公子帶著一小廝,慌張前來求救。原是出游回來,遇到了山匪。”
“我見二人可憐,就將這二人藏在了糧倉里。誰知,那山匪說什麼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定要取這公子的性命。”
張河的聲音里全是懊悔,“那些人正在村口呢,說是不交人,就……就……”
“就要血洗咱青山別院?”姚沁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