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給姑娘搬椅子過來。”王婆子趕緊讓剛才的小丫頭去屋里搬椅子。
小姑娘腿腳麻利,跑著鉆進屋里搬了一張椅子來:“姑娘,您坐。”
“住得可還習慣?”姚沁坐下來笑盈盈地看著她。
玲子靦腆一笑:“習慣的,往日在家里和幾個姊妹睡倉房。如今有床睡,吃得飽,穿得暖,是再好不過的好日子。”
姚沁見她實誠、眼神兒也清澈,心里不由對她的喜歡又多了兩分:“是個好孩子。”
王媽媽也托著茶盤過來了:“姑娘,喝口熱茶。”
“咦!金桔醬也做出來了?”姚沁打開茶蓋,才發現茶里沖了金桔醬,橙亮的金桔甚是好看。
“姑娘的寫的方子,香草那丫頭,日日過來講給我聽,這幾日成了好些個了。”說著又打開幾個陶罐子。
姚沁伸頭一看,可不!林檎脯、金桔蜜餞、橘餅……
她每個都細細品了品:“不錯!比鎮子上何家鋪子的還好些。”
那王媽媽本就是個會吃會整治的,她也覺著自己做得比那何家鋪子的好些,但也只是自覺得。如今得了姚沁的夸獎,只覺得人都飄了。
“姑娘謬贊了。”
姚沁搖搖頭:“我哪里是謬贊,真真是王媽媽手巧!”
“大青山下有十多畝地的甘蔗,過兩日糖分足了,便可以砍下來熬糖了。可如今又趕上秋收,王媽媽可有什麼好的法子?”
“姑娘到不必著急,過了秋收也不晚。這幾日我倒是可以帶著姑娘們做做秋梨膏和這些費心思的蜜餞。”
姚沁點點頭:“就依照王媽媽的安排,這幾日先熬制一批秋梨膏給孫家藥鋪。趁著過幾日的中秋節,放出去定是不錯的。”
“還有一事要姑娘出面。”王媽媽笑盈盈地探頭過來。
姚沁看著她:“王媽媽但說無妨。”
“待秋收完了,莊子里待字閨中的小姑娘也都閑下來了,到時候還要麻煩您尋摸些心靈手巧的姑娘來。”
“做蜜餞不比別的,就是要心細、愛干凈、身體康健的。爺們、小子到底粗心寫。灶房外頭的事情倒是可以的相幫相幫,灶房里頭的事兒還得姑娘來。”
姚沁點頭:“是這個理兒,回頭我讓香草幫你辦這件事兒。”
王媽媽高興地瞇了瞇眼:“謝姑娘體諒。”
換親
商量妥當,姚沁便起身要回正院,玲子卻急急開口攔住了她。
“姑娘!”
姚沁和王媽媽都嚇了一哆嗦,王媽媽趕緊呵責:“玲子!這麼一驚一乍的,再將姑娘嚇出個好歹來!姑娘,您沒事兒吧!”
姚沁拍了拍胸口,又搖了搖手:“王媽媽,我無事。”
“小丫頭沒調教過,驚著姑娘了。我回頭好好說道說道她。”王媽媽也是心善,生怕玲子沖撞了姚沁。
姚沁還沒開口,倒是那玲子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姚沁的跟前,這著實把姚沁跪懵了。
“姑娘心善,姑娘救救我阿姐吧!”玲子說完就砰砰地磕頭,不一會兒額頭就見了血。
姚沁心下大駭,趕緊出聲:“王媽媽,快將人扶起來。”
玲子掙扎著不肯起來:“姑娘,求求您救救我阿姐。”
“玲子!你這是做什麼!有何難處,你對姑娘說清楚了,又跪又哭又鬧簡直是不成體統!這是做什麼?拿命要挾姑娘不成?”
這下子,不僅姚沁心里不舒服,就是王媽媽也起了火。若是一開始,就求了開口的機會,把事情如實道來,也沒什麼。
可如今,玲子卻要用這樣的方式,這倒不是求人,而是逼迫了!
“讓你起來回話!你便起來回話!不知道的,還當我虧待你了!”姚沁語氣了摻了火氣。
玲子身體一僵,也不敢跪著了,一骨碌爬起來,低著頭啜泣:“姑娘,我不是有意沖撞您,也不是 逼您。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自爹爹瘸了腿,我們一家便被祖父祖母趕了出來,在方廣叔家落腳。但誰知,昨日那一家子上門,非要將我大伯家的小兒子過繼給我爹。”
原來這玲子的爹娘,只生了玲子和她阿姐個女娃,沒有兒子。沒有男丁就是絕戶,無論多少家產都不能繼承,只能由叔伯子侄繼承,或者過繼一個兄弟家的男孩續香火。
“你是不愿意你爹娘過繼?”姚沁有些遲疑,過繼這件事并不觸犯法律,在這世道也算合情合理,實在難以相幫……
玲子搖頭,想起了什麼似的,泣不成聲:“姑娘,并非如此。”
姚沁蹙眉:“還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大伯家的小兒子,比我還大一歲,如今已經十四了。過繼給我爹也不是為了養老送終……”說到這里,她哭得就更厲害了。
王媽媽遞過去帕子:“莫哭了,擦干眼淚細細說來。”
玲子接過帕子擦了眼淚,止住哭聲抽噎著說道:“我爹娘雖然沒有兒子,對我和大姐卻很好。我爹說家里也無甚錢財,不過幾個箱籠、幾塊布匹、幾貫銅錢。但不拘什麼,到時候都送與我和大姐做嫁妝。”
這也合情合理,大周朝女子的嫁妝極豐厚,甚至是夫家所給彩禮的一倍,甚至數倍。幾乎家家戶戶,在生了女兒后,都要開始給孩子攢嫁妝。
盡管官府批文:凡嫁子娶妻,入幣錦帛,無過五兩。然,私下準備嫁妝之風仍然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