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不假,我娘雖說是公主房里的針線婆子,但到底不是眼前的人,行一步走一步都要看別人的臉色。”這般想來,阿杏還真是喜歡如今的日子。
“可見,咱們姑娘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將軍夫人都不做,帶著咱們在這兒過好日子。”
香草倒了洗腳水回來,就看見阿杏若有所思地坐在床邊,便推了推她:“去耳房歇著吧,今兒我守著。”
阿杏走了,香草剪了燈花,又往燈里添了些油。幫姚沁掖了掖被角,這才躺下睡去。
青崖鎮,陷入一片孤寂。但遠在都城的將軍府,卻依舊燈火通明。酒筵初歇,梁開濟親自送蔣仕安離開。
“先生,您身上熏的什麼香?甚是淡雅幽遠。”
蔣仕安已經有了三分醉意:“哈哈,還不是我那義女。送了好些柏子與她母親,碾碎了放在屋里,或者熏衣都是極好的。怎的,將軍沒得?”
后一句著實屬于揶揄了,梁開濟按耐住心中郁悶,輕咳一聲:“那還請先生勻給我一些,我也好叫柯吉給我熏熏衣裳。”
呵,倒是小瞧這姚沁了。本以為她會那避瘟香,不過是偶然所得。沒想到這秀才的女兒,倒是有幾分小聰明的。
“你明日遣人來家里取吧。”蔣仕安也沒小氣。
梁開濟站在門口目送走了蔣仕安,卸下臉上的笑意,換上一副陰沉。
“著人去青崖鎮瞧瞧,就說連著兩封書信不見姚娘子回,我心中掛念。”
柯吉知道梁開濟這是真動怒了,不禁為姚沁捏把汗,怎麼就惹了這陰晴不定的主兒呢。梁開濟性子本就冷,甚少待見什麼人,又是多為自己考慮的主兒。
姚娘子就是敷衍敷衍也是好的,這敷衍都不肯……說到底只是個見識不多的秀才女兒,果然還是大學士家的芷蘭姑娘最合適,
性子溫婉,難得的好脾氣,又是個懂人疼人的,對著將軍什麼時候都是溫柔小意。不妒不搶能容人,做當家主母最合適不過了。
想歸想,但這番話柯吉卻是不敢說的,于是連忙應:“柯吉一會兒就去辦!”
“剛才宮里來人了?”梁開濟轉身往回走,“可是出了什麼事?”
柯吉忙跟上:“這倒沒說,只說宣您進宮商討要事。”
梁開濟腳步一停,這會子宣他進宮,看來是有急事了:“更衣,讓人備車。”
車身搖晃,梁開濟坐在其中,卻是心思百轉。軍中的暗探未除,想把手伸進軍中人的不在少數,但是敢把手伸這麼長的,倒是沒幾個。
要猜是誰,也不難。難的是如何找到證據,能將對方一擊斃命,以及揣測圣心。
“將軍,到了!”柯吉在外輕喚了一聲。
梁開濟下車,早有人在等了,等人靠近,梁開濟才看出來是劉全福,劉公公
“見過將軍,圣上正等您呢。且跟咱家走吧。”劉公公行了禮。
梁開濟也回到:“勞駕劉公公久候了。”
劉全福忙說不敢,隨后帶著梁開濟過了承天門,到了太極殿。
“臣,見過皇上,給皇上請安。”梁開濟進入大殿,瞧了一眼端坐在龍椅上的大周皇帝,便行了大禮問安。
嘉誠帝李熙看著痊愈的梁開濟會心一笑,忙招上前來:“開濟呀,快上前來,讓舅舅瞧瞧。”
梁開濟穩步往前走了幾步:“舅舅。”
“你母親回來,說已經得了樂游神醫的藥方子,你可知舅舅松了多大一口氣。”
每每想起這段往事,嘉誠帝都忍不住嘆息,真是天佑大周啊。
“都是托舅舅的福!”
嘉誠帝爽朗一笑:“托我什麼福?莫說這些虛有得了,快和舅舅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梁開濟便把姚明義為救蔣仕安如何慘死,以及姚沁為何沖喜做了自己的娘子,又是如何結的樂游神醫的善緣,一一告訴了嘉誠帝。
“這一家子,真是忠義。雖說只是個秀才出身,但卻有一般人都沒有的俠肝義膽。那姚明義的閨女,也是個良善的。若是沒她的善緣,你此番只怕兇多吉少了。”
嘉誠帝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后,也是感慨萬千。但隨即話音一轉:“這父女倆,朕自會嘉獎,但你的婚事朕自有主張。若這女子你著實喜歡,我給她個封號,將她賜給你做貴妾就是。”
這結局梁開濟早已料到,也終于明了姚沁為何執意要用救命之恩,換一紙放妻書了。她深知貴賤之分,也知道天家薄情。
若她能被提拔成貴妾,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皇恩浩蕩了。無論如何將軍的正妻之位,她做不得。
“舅舅,臣已經給了她一紙放妻書了,也贈了田產。”
嘉誠帝有些意外:“哦?為何呀?”
“她為臣沖喜,本就是迫不得已,又對臣有救命之恩,臣便做不這般恩將仇報的事情。”梁開濟的聲音里莫名有些失落。
他突然想起那個夢境,夢境里姚沁指責自己忘恩負義,狼心狗肺。那坊間景色實在逼真,讓梁開濟不得不想,也許那就是日后兩人兩兩相對的情形。
“如此也好。朕明日就擬旨,再賜那姚氏良田千畝,嘉獎她忠厚本分。”
梁開濟忙上前:“臣替那姚娘子謝過陛下,另臣有事要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