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讓梁開濟也有些恍惚。薛瑞珠的說辭確實是合情合理,她確實沒什麼動機。難道妒忌真的能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起殺心?梁開濟心里不大信的。
薛瑞珠作為閨閣女子,不會有這樣的膽量。倒是那青兒確實有些可能,她往常就不知天高地厚地自薦枕席。
只是自己向來厭惡這般主動的女子,且那青兒行事不夠大氣,多是扭捏的媚態,他心里的就更是不喜。也因此曾呵斥打壓了她一番。
如今看來,那丫頭多半是心里存了抱怨和憤恨,鋌而走險將滿腔的怨氣發在了姚沁的身上。可是,姚沁怎麼會為難青兒呢?
見梁開濟動搖,薛瑞珠忍不住暗喜,但面兒上卻是更加泫然欲泣:“既然將軍不信,那我也無話好說了,干脆學了那言官的做派,撞了柱子以死明志好了!”
“簡直胡鬧!”梁開濟大喝一聲,“以死明志?我倒不知道你有這般好膽量!”
薛瑞珠也知道事情做過了就不好了,干脆也不說話,只伏在地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秦芷蘭收斂起和藹的神色,嚴肅道:“薛娘子,不是我說你,將軍都火燒眉毛了,你怎麼還這般不知輕重?”
“知道的是你委屈,不知道的,還當將軍逼死了你,將軍府逼死了你!”
一席話說得薛瑞珠心里咯噔一跳,看來秦芷蘭只打算讓她活著,并不打算讓梁開濟再次青眼于她。
梁開濟的眉頭也確實緊了兩分,本來稍有釋然的心又多了兩分不快:“既然這般委屈,就先回院兒里閉門思過吧。”
“將軍!”薛瑞珠驚了,這是禁足了。
梁老太太見她還要狡辯什麼:“莫要再多話了!一家子因為你險些惹出些禍端來!看在你親祖母的份兒上,我也不想計較了,只希望你安分守己。”
“老夫人!”薛瑞珠含著哭腔,“讓您失望了,是瑞珠的不是。”
浩浩蕩蕩的一出雇兇殺人案,以薛瑞珠被禁足,青兒畏罪自殺而告終。且不說,梁開濟心里信了多少,但事情總歸是平息了。
秦芷蘭被梁開濟護送著要回秦府時,透過顛簸的轎子看向將軍府門前的兩尊高大的石獅子,只覺得往日那威嚴冰冷的石獅子,像是睡著了一般。
她放下簾子,嘴角含著不明的笑意。又轉頭看向并轎而行的梁開濟,他的側臉一如既往的堅毅、硬朗。
姚沁接到梁開濟的信件時,是在冬至那一日。
看著信件中,梁開濟陳述整件事情的全貌時,姚沁絲毫不感覺到意外。
只是有些唏噓,沒想到梁開濟對薛瑞珠這般情深意重,如此大的罪名,也能夠輕巧應對。薛瑞珠還是這般歹毒,為了脫罪竟然連跟了自己許久的丫頭都能舍棄。
約莫是為了補償,與信件一同寄來的還有一張五千兩的銀票。正是用錢之際,姚沁也沒矯情,當即拿了銀票給香草用于周轉。
“新莊子收拾得如何了?”姚沁封好回信,輕聲詢問香草。
香草仔細收好銀票后回話:“緊趕慢趕總算起好了屋子。”
姚沁點點頭,總算放下了心里的石頭。
她也沒想到,雷勇托付來的人竟有五六十戶。若不是雇了莊子外的人手,日趕夜趕,怕是如今連住的地兒都不夠。
“你覺得這些人如何?”姚沁多少有些不放心。
“如今到看不出來好壞,起屋子的時候,有那手腳勤快幫忙的,也有那些偷奸耍滑躲懶的。”
姚沁若有所思:“手腳勤快的可都記下來了?躲懶的可有印象?”
“姑娘且放心吧,都記下來了。這佃戶雖說只是佃咱家的田種,到底是知根知底才好排事。”
“看來,這幾日的管事是沒白做,處事越發老道了。”姚沁笑著稱贊。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道理還是姑娘告訴我的,如今姑娘這般吃驚的口氣,可見還是用老眼光看我呢。”
姚沁看著香草驕矜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嚯,還真是刮目相看,我們老實的香草竟也練就了一張巧嘴。”
頓時間,主仆二人笑做了一團。
“喲,做什麼樂成這樣?”阿杏從外走進來。
香草止住笑:“你這半天哪里去了?”
“去廚房里找張娘子了,今兒冬至,姑娘讓多包些肉角兒分給作坊里的人,一起熱鬧熱鬧。”
阿杏說著有將手里的醋瓶放下:“這是三娘子給姑娘的米醋,說是今年四月四釀的。”
“米醋呀,快快倒一杯來。”姚沁來了興趣。
阿杏拿起一淺茶杯,到了一半杯遞過去:“釀造得極地極地道,姑娘沾沾嘴兒得了,多了便燒心了。”
姚沁點頭接過:“我省的,只嘗嘗味兒。”
姚沁試探著用舌頭嘗了嘗,味兒不錯,便一口灌了下去。果真酸溜溜的,清爽解膩。
“沒想到三娘子釀醋手藝這般好!”姚沁忍不住贊嘆。
阿杏附和著:“可不是,要我說,這釀醋也是一門好生意。只可惜,三娘子膽小,只釀了醋自家吃用。”
這倒是提醒了姚沁:“這倒是個好主意!”
“甚好主意?”香草和阿杏都呆了呆。
“我以前便在書里見過這醋啊,除了常說的麥麩醋、米醋、糙米醋,其實還有杏花醋、脆棗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