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有什麼委屈,有什麼苦楚,你告訴娘啊!”
郎中來得很快,診脈后面色有些凝重。
“夫人,郎君這些日子可是勞累過度?”
和安公主擦擦眼淚:“確實勞累,公務在身,又來回奔波……”
兩個月來,梁開濟既要兼顧衙門事務又要照顧姚沁,一直都在奔波的狀態。前段時間,是每日往返南麓寺和衙門,這些時日,則是在青山別院和衙門之間來回。
“從脈象看,郎君以前有舊疾,且兇險無比。治療之后,靜養也不夠,心肺一直虛弱。”
郎君一番話,讓和安公主又掉了眼淚。可不是,當時還沒養好,軍中就生了事。軍中事物平息不久,西北又有異族來犯……時至今日,一直未有休養的時候。
“今日郎君可是受了什麼刺激,吐血暈厥是急怒攻心所致,現在又引發了舊疾啊!夫人可要好生讓郎君休養了,若是再這般下去,鐵打的身子也守不住。”
“這心肺有疾之人,最忌諱大悲大喜,切莫再要刺激郎君了。”
郎中走后,和安在公主將兒子的手抓握在手里,懊惱不已。
“開濟,娘后悔了。那日是娘做得不對,考慮不周。我就不該生了讓姚沁跟了你的心思!”
想到這一茬,和安公主就無比后悔。當日之事,如今看來,和安公主的處理得依舊是漂亮穩妥。
既保住了趙怡寧的名譽,又保住了施彥和姚沁的命。她雖然藏了私心,但她確無害人之意。
當日之事,施彥要麼死要麼接受,別無它法。可施彥若是死了,姚沁就也活不成了。
她既不忍心看著兩人因著一件陷害之事死去,也不忍心看著趙怡寧和梁開濟因此而毀了人生。
幾經考慮,才暗自做了這個決定。誰承想,這也沒能讓梁開濟幸免。依舊是傷了心傷了身。
“喜麽麽,備車!”
喜麽麽嘆息一聲:“公主,您可想好了?”
“想好了,為了我的兒子,這一趟無論如何我是要去!”
喜麽麽不再多話,轉身出去備車了。和安公主站起身,擦干眼淚,對著一旁的柯吉囑咐。
“看好你的主子,我去去就回。若他問起,只說我去南麓寺了。”
柯吉只能點頭應了。
母親的心(二更)
和安公主抵達青山別院時,香草正喂姚沁吃藥。
自梁開濟離開,姚沁又因痛哭昏厥了過去。阿杏和香草免不了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好在去請郎中前姚沁總算醒了過來。
阿杏照著舊方子又煎了一副藥,這會子兩人守著姚沁,務必看著她把藥喝個干凈。
青山別院一向人少,除了張河夫婦,就是住在后罩房的一眾小丫頭們了。
正值盛夏,園子里的果子要摘、地里的莊稼和魚也要打理。是以這會子小丫頭們都外出去忙活了,就連張河也被佃戶們喊去幫忙。
除了張娘子在門房帶著閨女做針黹,就再沒了別人。
和安公主從馬車上下來,也沒讓張娘子帶路,只讓喜麽麼攙扶著來到了三進院兒里。
姚沁看到和安公主到來,有些詫異,但差異的同時更多的是排斥。
正如惠安師傅所言,姚沁的親情緣極淡薄。雙親早逝,叔伯親戚卻只想霸占她的家產,為此不惜聯合將她買到大戶家做妾。
兩世來,和安公主是除了她父母意外,對她最好的人。她曾像母親一樣撫慰她,也曾想父親一樣教導她。
姚沁依賴她,全身心地信賴她。將她看作自己的后盾,即使姚沁不相信梁開濟,但卻絲毫不影響她對和安公主的信賴和推崇。
但也正因為此,和安公主那晚的舉動,更是深深地傷害了她。這種傷害在形式和情感上是雙重的。
和安公主不僅帶走了自己的愛人,還在感情的秤桿上清晰地傾斜向了趙怡寧和她背后的天家。
這讓姚沁感覺到了背叛和拋棄,她以為和安公主是真心疼愛自己的,是她見過最明事理的好人。
然而面臨抉擇,她依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己的對立面。往日的那些好仿佛都成了虛假,是安撫和馴化的條件。
姚沁決意不再受她溫情的蠱惑,她收起往日的親昵,哆嗦著下了床,恭敬地見禮。
和安公主心里明白,眼前這孩子已經將她當作外人了。
“快起來吧。身子好些了嗎?”
姚沁沒有再回到床上,她被阿杏攙扶著站立在一旁。
“大好了,再吃幾服藥就可痊愈了。實在勞您費心了。”
“別站著了,回床上躺著去吧,萬一浸了風就不好了。”
她還是那般和藹,話語里的和藹與關心絲毫不減,仿佛那日的事情不曾發生過。
姚沁蒼白著一張臉,笑著搖搖頭:“不合禮數。”
和安公主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也淡了下來。
“你是該怨我的。”
姚沁沒接話,香草恰好泡了茶送進來。姚沁親手給和安公主奉茶,和安公主接過慢飲了一口。
“阿沁,好孩子。咱們娘倆,你也不必扭捏著。我今日來,便是祈求你的原諒的。”
姚沁再也無法逃避這個問題,她輕笑一聲,裝作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