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被刺身亡的消息傳回去會如何?”
梁開濟掏出匕首擦拭、把玩。
那人影沒有片刻猶豫:“一觸即發,太子危矣。”
這話一點不假,前朝毀于外戚。先皇也差點犯了這樣的錯誤,當今圣上登上龍座不容易,是以非常厭惡外戚勢大。
當今皇后,出身并不顯貴,母家不過是一個從四品的國子監祭酒。但因著外貌綺麗且性情溫和。
年方十六便進宮伴圣,十八歲誕下皇三子后,被冊立為中宮皇后。
但因著母家不顯,皇三子在被立儲一事上頗受爭議。特別是與外家是樞密使的二皇子,以及外家是宰相的五皇子相比,就顯得非常弱勢了。
因著和安公主的政治遠見,梁開濟一直是堅定不移地保皇派,當今圣上中意二皇子,立下二皇子做儲君。
梁開濟便義不容辭地站在了太子的背后。梁開濟手握兵權,比起一般的官員,是真正的鐵拳頭。
若是梁開濟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太子相當于失去了最大的支撐。
且因為梁開濟的緣故,三公之一的秦太傅也一直偏倒向了太子。可現如今……
“秦家什麼動靜?”
“態度曖昧,自秦娘子回都后,便被圣上的人送了回去。說了什麼不得而知,反正從那以后,秦娘子再未踏出閨閣一步。”
“月初時,羅相曾宴請秦太傅。據說兩人相談甚歡,秦太傅離開時,羅相親自出來相送的。”
這就有意思了,樞密使半分軍權,宰相又是朝廷政務的一把手,梁開濟手握軍權實權。如此看來,是三足鼎立了。
若是梁開濟這棵大樹倒了,那麼二虎相爭必然是支持者眾多者獲勝。
羅相此時做這樣的事情不覺得太惹眼了嗎?
如此有恃無恐,是篤定五皇子定能榮登大寶嗎?秦太傅為人一向圓滑隱忍,這會子怎麼也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拎不清了呢?
難不成是想通過此事向太子施壓,逼迫太子為其女秦芷蘭討要些什麼?若真是如此,那秦太傅可真是老糊涂了。
秦芷蘭教唆公主給男子下藥,且失了清白之身。這是世俗最難容下的,秦太傅若真是一次要挾,可真的是無可救藥了。
“那日尾隨刺客的人可回來了?”梁開濟站了起來。
“還未,但是傳來消息,說那日匪徒并直接沒有離開。而是埋伏在附近,確認船只駛離后才走的。”
梁開濟冷笑一聲:“還是個有腦子的。”
“不錯,此人很警惕,他離開后并沒有直接趕回去復命,而是兜兜轉轉在附近的鄉鄰里亂竄,看樣子也是害怕有詐或者害怕被跟蹤。”
“以免打草驚蛇,我們的人不敢跟太緊。今早傳來消息說是匪徒乘客船趕往西北了。”
梁開濟沉默了,西北?西北是樞密使的轄區,雖說他人在都城,但管理的卻是西北軍的事務。此人趕往西北是巧合嗎?
宰相忙著拉攏朝臣,刺殺他的兇手卻逃去了西北。那麼這次刺殺的背后,誰才是兇手?
抑或者聯手嗎?左右思忖,梁開濟覺得連手的可能性比較小,畢竟誰不想鷸蚌相爭,坐收漁利呢。
再者,有沒有嫁禍的可能呢?沒有充足的證據前,梁開濟不會貿然下論斷。
“將我遇刺身亡的消息傳回去,對梁家也要保密。”
下屬有些疑惑:“老夫人那里也要嗎?萬一她老人家承受不住……”
“將祖母送往莊子里養養身子,不許告訴她。咱們便將計就計,將這些魑魅魍魎都炸個干凈。”
那屬下來去匆匆,轉眼又消失了。但天邊卻是聚起了大朵大朵的云,將明媚的日頭遮掩了起來。
梁開濟抬頭望去,黑云翻墨,眼看就風雨欲來。
姚沁雇了一艘烏蓬船,想將這小小水城的條條水道都看上一看。
她自在地坐在船頭,張望著來往的船只,河兩岸青石板的路上,盡是擺賣的小販。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船家是個老阿麽,立在船尾輕輕搖著船槳。見姚沁是個外鄉人,忍不住唱起了當地的小調子。
姚沁聽得如癡如醉、輕松又愜意,這是她兩輩子過得最暢快的一日。
忽而風起,老阿麽歇了嗓子:“這位小娘子,眼看著要下雨了,我將你送到岸上去可好?”
姚沁正是開心,聽到要下雨不免有些失落,但老人家單薄風吹雨打著涼了可就難辦了。
“勞煩您了,阿麽。”登了岸,姚沁轉身付錢又笑著對老麽麽道了謝。
那老麽麽卻比姚沁還開心,姚沁出手大方,這一趟船便賺了三百個大錢。不說今日家里可以吃肉,就是孫女惦記的頭繩都可以買了。
告別老阿麽,風來得更急了,油紙傘都打不開,無奈之余她只好轉身鉆進一家茶館。
姚沁想等這陣子大風大雨過去了,再往回走。
果然不出所料,不過是茶博士上茶的功夫,那大雨便來到了。
邪風卷著大雨,都散入了臨窗的客人身上。
不免又引出一陣驚呼,但這驚呼明顯帶著愉悅。
茶博士見狀,忙把客人引到安全的地方,隨后又給更換了新的茶水和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