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聽罷有些遲疑地看向秦芷蘭,但秦芷蘭噙著一抹冷意的媚態開口。
“怕什麼,若要在這塞北苦寒之地扎下根去,躲在帳子里怎麼行?”
福琴不再說話,看著秦芷蘭有些愣怔,她好似又看到了那個往日的秦家嫡女,但又好似看到了另一個不曾見到過的秦芷蘭。
自秦家敗落以來,她眼見著秦芷蘭將往日的種種藏在眼里、心里,面兒上做出一副與世無爭的嬌弱和討好來。
但實際上,往日的那些不甘和恨意絲毫未曾消失,說不得還在心里瘋長了起來。福琴突然有些怕了,她不知道自己怕什麼,明明離那些舊人舊事已經那麼遠了。
可為什麼,她害怕得無以復加呢?總覺得前面有萬丈深淵等著她們。
“姑娘,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不好嗎?”她幾乎是顫抖著問出聲。
秦芷蘭收起魅意,眼神一瞬變得凌厲,但隨后又收了起來。
“福琴,我自是知道你為我好。可是我的不甘,我的怨我的恨……它們藏在心里,像一只怪物日日啃噬著我的心。”
“我好痛!如果不把那怪物放出來,我會死……我會死!”
舊人舊事努爾不知道,但他聽出了秦芷蘭口中的絕望和憤恨。他本能地伸出手,將她攬抱在懷里。
“既然忘不掉,那就記著吧。”
秦芷蘭眼里蓄滿了淚,她忍住心底翻涌上來的心酸,主動伸出手抱住努爾的脖子:“努爾,我的合罕。你愛我嗎?”
“祖合熱,你是我的星星。”努爾直白至極。
“你知道我不愛你對嗎?”秦芷蘭伸出手撫摸著眼前這個赤誠的男人,撫摸他的眼睛,撫摸他的嘴唇。
努爾爽朗一笑:“你會愛上我的,我知道。”
秦芷蘭也扯著嘴角一笑,眼淚隨著面部肌肉的抖動顫巍巍落了下來。
“努爾,這里住了一個男人。”秦芷蘭摸摸自己的胸口,滿臉的哀傷,“可他背叛了我,愛上了別人。”
“他曾許諾我明媒正娶的正妻之位,可也是他讓我淪落至此。因為你,我沒有茍且地活著,可到底也是生不如死。”
“努爾,你說你愛我,說我是你的星星對不對?”秦芷蘭邊說邊流淚,但眼里又含了笑。
那模樣,福琴看得絕望不已。
但努爾卻是俯身上前,將那些眼淚吮吻了去:“對!”
努爾話音落,秦芷蘭眼淚流得更多了,也笑得更美了:“努爾,若是你能幫我殺了他,我便把我的這顆心送給你!”
秦芷蘭番外(二)
4、
“姑娘,您別再喝了!”福琴一把將酒杯從秦芷蘭手中奪下來。
秦芷蘭也不惱,任由福琴奪過去,她只癡癡地笑,模樣似癲非癲。福琴用熱水洗了帕子,輕輕擦拭秦芷蘭通紅的臉。
秦芷蘭眼神空洞地望著帳篷頂端:“福琴,你知道我最羨慕誰嗎?”
福琴心知肚明但卻不說話,任由秦芷蘭自話自說。
“姚沁,我最羨慕姚沁啊!你說我和她到底哪里不同?不過就是比我漂亮幾分,為何男人個個都愛她?”
“這些話我憋在心里好幾好久了,前有施彥,后有梁開濟。一個個的為她生,為她死。她當真有那般好?”
“奴婢不知,但奴婢知道,姑娘在福琴這里是最好的姑娘。”福琴擦拭好秦芷蘭的手,又尋來靠枕放在秦芷蘭的身后。
“哈哈——傻丫頭,你覺得好有什麼用?要男人覺得好……要男人覺得好……才好呀……”
秦芷蘭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福琴在跪坐在床沿跟前:“合罕也覺得姑娘好。”
“好?哈哈——”秦芷蘭好似聽到了笑話,“自那日我讓他殺了梁開濟,他落荒而逃已經三日了。”
“口口聲聲說著心悅我,轉頭便被梁開濟的名頭嚇得屁滾尿流。往日里,恨不得黏在我房里不出去,可這幾日呢?人影兒都沒一個……”
“男人啊,沒一個好東西。想從你這里得到甜頭的時候,恨不得把命都給你。真要他做什麼,反倒跑得比兔子都快……”
福琴又忍不住嘆氣,她想說合罕不是那樣的人,但也知道這時候越是勸解,越是火上澆油。
“姑娘,這幾日合罕讓人送來了新鮮的林檎,還有好些你愛的蜜餞。奴婢這就拿來給你嘗嘗。”
秦芷蘭尖酸刻薄的話語就這麼被堵在了嗓子眼兒里,她蠕動雙唇,訥訥半晌終于咽下了所有。
北地苦寒,特別是下了雪,大雪封路幾乎出不去。就連平日里放牧都是問題,牛羊關在圈里,全靠夏秋留下的干草養著。
這時候,能見到新鮮果子和蜜餞,可見費了不少心思。不光如此,人力物力定也沒少搭進去。
福琴見秦芷蘭停了下來,趁熱打鐵:“我心里的怨恨不比姑娘少,一想到姑娘受下的那些委屈,咽下的那些屈辱。奴婢就恨不得親手殺了那人。”
“可是合罕不同啊,他心里只有姑娘一人,這做不了假。對待姑娘也是真心實意,這可是福琴親眼所見,其實姑娘自己心里也明鏡兒似的。”
“且為了姑娘,合罕可是連可敦都不顧及了。
他讓正妻獨守空房,卻日日留宿在咱們帳子里,對于大臣的勸說,也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