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有人暗地里辱了您兩句,說您是蠱惑人心的狐媚子、妖精,合罕那是不顧眾人阻攔,親自甩了那人一通鞭子……”
“別說了!”秦芷蘭將頭轉向里面,輕輕抹去淚水。
福琴知道秦芷蘭是松動了,她將秦芷蘭的手輕輕抓握在手里:“您讓合罕去殺了梁開濟,先不說這通天的難度。”
“若合罕真的能做成,您以為就是死一個人的事情嗎?到時候,可就是北朝和大周兩國之間的戰事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從來都不是史上說說的事兒。您真忍心,看著故國的胞親流血慘死?你又忍心讓這北朝的百姓也遭殃?”
秦芷蘭平靜了不少,但眼里仍舊是一團死氣。
“我們福琴越發有擔當了,句句說的在理。呵呵——”
秦芷蘭冷笑出聲來,她眼里的那團死氣突然活了,似含了冰又若淬了火。
“你說的我又何嘗不懂呢?可是,梁開濟負我!父母兄弟棄我!山河萬里的大周也容不下我!既然我已是眾叛親離,就是死了也是孤魂野鬼,他人的生死又與我何干!”
福琴心中大驚大駭,她心知自家姑娘心已成魔了。可這到底怪誰呢?怪誰呢?
5、
秦芷蘭在床上躺了兩日,才勉強起身。一場病,一場恨將她的身子掏空了。
努爾依舊沒有來,秦芷蘭嘴里嚼著最愛的蜜餞也覺得沒有滋味。許時習慣了努爾的存在,他不在的這幾日,她竟隱隱盼著他來。
她歸因于那永不能磨滅的自尊心,梁開濟不愛她,走了。努爾說愛她,怎麼能說走就走呢?
“福琴!”
“姑娘。”福琴聽到秦芷蘭的呼喚,撩起帳子走了進來。
“你整日里在外頭忙說什麼呢?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福琴脫了手籠,又解開套在身外的羊皮襖子:“姑娘餓了吧,福琴這就凈手給您做個羊肉小餛飩。”
“我是問你做什麼呢?”秦芷蘭看見福琴眼神間的躲閃坐直了身子。
福琴依舊打哈哈:“好姑娘,我還能做什麼,不過就是出去看看塞北的冬景。”
“說實話!”秦芷蘭將蜜餞扔回果盤子里不肯罷休。
福琴猶豫半晌只好開口:“這兩日屋里炭火不夠,我撿些羊糞來燒……”
“撿什麼?羊糞……”秦芷蘭驚呆了。
“干凈的!干凈的!這塞北的羊,吃的都是草,那羊糞里不過都是些消食未進的青草。”福琴忙解釋,“您不知道,這北朝愛吃的馕餅子,都是這羊糞烤出來的呢。”
秦芷蘭對她的解釋恍若未聞:“誰讓你做這些粗活的!粗使呢?”
福琴低著頭不說話,秦芷蘭是大周的人,北朝人本就排斥。更是因著努爾寵愛她,冷落可敦一事,對她心懷不滿。這幾日見努爾不來,還當她失寵了,自然照顧也就不周全了。
秦芷蘭本就聰慧,富貴人家的那些小把戲她怎會不知道……
“努爾在哪里?”秦芷蘭冷靜得不像話。
福琴嘆了口氣:“這幾日都歇在了可敦帳子里……”
“過來替我梳洗。”
“姑娘……”
“快來!”
一盞茶的工夫,秦芷蘭又成了那個曾享譽都城的秦家貴女!她生得貌美,雖不如姚沁和趙怡寧那般明麗勾人,卻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這會子特地上了桃花妝,一張粉臉更是嬌艷溫婉。她親自涂了胭脂,又拿出香膏子抹在脖頸和耳后,眼神里俱是冷艷。
在福琴的攙扶下出了帳子,一陣寒氣打來,更是映襯得她這多桃花晶瑩剔透。這是自下雪以來,她頭一次出帳子。
茫茫白雪一直延綿到天山腳下,青黑的天山顯得更加肅穆。她無心賞景,徑直朝著可敦的帳子走去。
在北朝,她本就是異國面孔,如今美妝華服在身,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反倒讓遇見的人不敢褻瀆。
“閼氏,您不能進去!不能你去!”
秦芷蘭聽不懂太多北朝話,但這一句卻是聽懂了,但她一點不顧及侍女的阻攔,徑直走向帳子。
福琴打開掀開帳門,秦芷蘭腰都不彎地邁步進去。可敦迪麗拜爾正伺候努爾用餐,見到硬闖進來的秦芷蘭,頓時火冒三丈。
“祖合熱,誰讓你進來的,莫不是忘了自己閼氏的身份?”
秦芷蘭看也不看迪麗拜爾一眼,只直勾勾地望著努爾:“不是說只愛我嗎?為什麼和別的女人吃飯?”
說話間眼里就含了熱淚,努爾頓時心如刀割,起身疾步走到她的跟前擦去她的眼淚。
“傻姑娘,哭什麼?”
兩人用漢話交流,迪麗拜爾雖然聽不懂,但看到兩人之間的你儂我儂,簡直是火冒三丈。
“努爾!”
努爾掃了一眼過去:“迪麗拜爾,我改日再來。”
說罷一把抱起秦芷蘭,向外走去。秦芷蘭環住他的脖子,翹起嘴角看著氣急敗壞的迪麗拜爾。
“壞姑娘!”努爾察覺到秦芷蘭的挑釁,揚起巴掌打在秦芷蘭的屁股上。
秦芷蘭臉瞬間又紅又漲,這粗野無禮的行為秦芷蘭第一次經歷。她羞得伸出手拍打努爾的肩膀,努爾卻是爽朗大笑。
秦芷蘭的獨占欲讓努爾心情好極了,他才不似那些矯情的漢人男子,要求什麼女子賢良淑德,不爭不搶,他就喜歡秦芷蘭身上的這股子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