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平日里用來解膩的酸梅蜜餞見了底,她胃口愈發不好了,一整天愣是沒吃多少東西,只病歪歪地整日仰臥在床上看書。
福琴看在眼里,愁在心里。她家姑娘身子骨好的時候,小日子便是隔三差五遲來或者干脆不來。
誰承想近四個月來,秦芷蘭的小日子都沒有蹤影。她家姑娘因著自己不能生養便也不放在心上,可是她卻當作大事一樁。
福琴篤定她家姑娘定是身子弱導致氣血不順,才以致沒了小日子。所以幾個月來,她每日都想著如何給她家姑娘進補,好調養調養身子,讓氣血順暢。
可若是秦芷蘭一點兒不吃,那不就前功盡棄了嘛?
屋里沒了梅子,她便想著打著努爾的名義前往管事那里討要一些,好歹將就幾日。等努爾回來,一切就都好了。
這般想著,她便趁著秦芷蘭午睡時,披上斗篷就去了。大管事倒是沒難為她,可卻在回來的路上迎面撞上了迪麗拜爾。
迪麗拜爾在秦芷蘭身上吃了不少的虧,又因為努爾的偏袒,是有苦也說不出。這會子看見福琴來為秦芷蘭討要蜜餞,更是心頭火冒。
想也不想地命侍女將蜜餞罐子奪過來,將蜜餞倒在了雪地上。隨后還讓福琴怕跪在雪地里一個一個撿起來。
秦芷蘭不將迪麗拜爾看在眼里,但福琴卻是不能。她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忍著委屈怕跪在地上撿蜜餞。
可她身上的柔弱和順從,讓迪麗拜爾看見了秦芷蘭的影子,她二話不說,抽出鞭子便不管不顧地朝福琴的身上抽打。
福琴的哀嚎明沒有換來同情,反倒是換來了更暴力的對待。迪麗拜爾的隨從,將她壓在雪地里,用穿著皮靴的腳狠狠碾磨她的手掌。
鞭子抽打在身上,因為有厚厚的羊皮襖子護著,疼痛倒是一時的。但十指連心,皮靴的碾磨幾乎讓福琴暈厥過去。
當懲罰和折磨結束,福琴拖著僵硬的身軀,舉著兩只紅腫破裂的手回到帳篷時,天已經快黑了。
“一整天,你跑……”
秦芷蘭久等不到福琴,心里有些不快,可是等看清她的模樣時,嘴里的話一下子就噎住了。
“發生了什麼!”她幾乎是尖叫出聲,跳下床跑到福琴跟前,看清她的慘狀之后,氣得全身都在發抖。
“誰干的?誰干的!”
福琴流著淚搖頭,但死活不開口。
秦芷蘭扶著她做到爐子跟前,又親手搓洗了帕子幫她清理:“是不是迪麗拜爾,是不是?”
努爾對秦芷蘭的態度明眼人都看在眼里,自然不會主動招惹,唯一敢做的只有迪麗拜爾了!
“姑娘,是我沖撞了可敦,是我不好,給您丟臉了。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福琴更是罪過了。”
“什麼混賬話!你什麼性子我還不知道嗎?沒有我的話,你斷然不會主動招惹誰,怎麼會得罪她!”
“看我不撕了她!”福琴說的話秦芷蘭一個也不信,替福琴上了藥包扎好,秦芷蘭披上大氅就出去了。
福琴看到秦芷蘭通紅的眼,嚇得心跳都快了幾分,她跳起來上去阻攔:“姑娘,您別去!您別去!”
“奴婢命賤,受點傷沒什麼,您千萬保重好自己。我知道您心里不痛快,可您先忍忍。
一切等合罕回來好不好?”
“忍?忍之一字,母親自小教我。我也聽話地奉行了小半輩子,可是換來了什麼呢?如今我不想忍了!”
說罷,秦芷蘭推開福琴,踏著月光就走向了迪麗拜爾的帳篷。
秦芷蘭番外4
秦芷蘭向來是隱忍的,沒有比福琴更了解她行事的人了。
但隨著秦家的落敗,又因和親來到北朝,禁錮她的那層枷鎖漸漸脫落,秦芷蘭也越發嫵媚和張揚了起來。除了她自己的看清和看透,其中也不乏努爾的寵愛帶來的勇氣。
她雖然慶幸于自家姑娘能活得不委屈,但她卻覺得秦芷蘭這會子不管不顧地去找迪麗拜爾討公道著實有些莽撞了,這無異于雞蛋碰石頭。
她急得沒辦法,顧不上渾身的疼痛追在后面苦口婆心地規勸:“姑娘,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等合罕回來再去也不遲。”
“等努爾回來,怕是你身上的傷都好透了,我也被這口氣活活氣死了!”一團邪火在秦芷蘭心亂竄,燒得她腦仁兒嗡嗡作響。
“姑娘!姑娘!您常告訴奴婢,人最切忌在怒火中燒的時候做決定,這時候做決定往往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秦芷蘭聽聞后腳步漸漸慢了下來,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吐出。
“福琴,我今日就再教你一句‘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若是我吞下這口氣,明日她必定報百倍與我,認為我是個只敢躲在努爾背后的玩寵!”
秦芷蘭的話擲地有聲,顯然是福琴考慮不到的。她不再出聲阻攔,只默默跟著秦芷蘭朝著迪麗拜爾的帳篷走去。
然而奇怪的是,迪麗拜爾的帳篷外卻沒有人看守,也不見太多人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