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一等,等到的卻是姚沁的侍女阿杏。
“閼氏,我家夫人請您過府一敘。”
阿杏對她有敵意,雖然態度恭敬有禮但也冷淡異常。福琴有些不樂意,想上前理論,但被秦芷蘭攔下了。
“不知梁夫人尋我所謂何事?”
阿杏自懷中掏出一方手帕遞了過來,福琴接下來呈給秦芷蘭。秦芷蘭看著那方帕子的花色,瞬間紅了眼。
“努爾……在將軍府……對嗎?”
“還請閼氏上車吧。”阿杏沒有直接應答,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轉身駕車去了。
“你!”福琴見狀更是生氣,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阿杏不知是有意無意,上車的馬凳沒有取出。秦芷蘭只好借著福琴的力,上了馬車。兩人勘勘坐穩,阿杏就揚鞭打在了馬屁股上。
一個急走,兩人齊齊摔在了車廂的后壁上。秦芷蘭忍不住出聲喊疼,福琴再也忍不住,掀開簾子破口大罵。
“小蹄子,你也不看看車里坐的是誰!”
阿杏噙著一抹冷笑:“哼,阿杏這一輩子只認得好人!那些爛了心肺的東西,我自然看不見!”
說著,又是一記揚鞭,馬兒跑得更快了。福琴眼看就要破口大罵,秦芷蘭忙上前呵斥。
“夠了,福琴!”
“可是,姑娘,她……”
“她沒說錯,我確實不是個好人!”
秦芷蘭倒不是自暴自棄,她只是漸漸能面對過去的自己了。
“吁——”
一炷香的功夫,馬車停在了將軍府后門,阿杏這次總算取出了馬凳。
“夫人,人帶來了。”阿杏領著兩人進了東跨院的一處正房。
“阿杏,你去祝福下人準備飯菜,閼氏來得匆忙,怕是晚飯還沒用。”
姚沁的聲音從屋內傳來,秦芷蘭莫名有些不敢面對。
但該來的還是得來,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
門沒從內推開,姚沁從中走了出來。她臉上無甚多余的表情,秦芷蘭也猜不到她想什麼。只是她更加貌美了,甚至隱隱比過去多了不少的威嚴。
“閼氏請進。”
秦芷蘭從善如流,收起忐忑抬步朝里走:“梁夫人,不知你讓丫頭拿著我夫君的帕子找我,有何意。”
姚沁聲音里沒什麼起伏:“并不是我給你的,是你的夫君讓我給你的。”
話音落下,秦芷蘭也跨過門檻進入了房間,也就看到了坐在圓桌一旁的梁開濟。來不及震驚,她就又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努爾。
“努爾!”
秦芷蘭不可抑制地尖叫出聲,她撲上去看著臉上毫無血色,躺著一動不動的努爾。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問的秦芷蘭,但開口的卻是梁開濟:“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
“艾爾肯……艾爾肯是嗎?”
梁開濟點點頭:“不錯。”
“放心吧,都是皮外傷,只是昏迷了。”姚沁開了口。
“多謝你,多謝你們。”秦芷蘭擦干眼淚開口,“我今日讓一位先生……”
“李郎中去煎藥了。”她一開口,姚沁便猜到了她要問什麼。
“此處就留給你照顧了,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下人。你的東西,我已經叫卡吾力去取了。”梁開濟說罷,就起身帶著姚沁走了。
自始至終梁開濟都不曾多看她一眼,眼里也全是淡漠和無視。姚沁雖然沒有表現出厭惡,但也沒有表現出熱情來。
只是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梁開濟護著姚沁小心翼翼走在雪地里,甚至將她攬在大氅之下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心酸難耐。
“姑娘……”福琴擔憂地看著她。
秦芷蘭回轉頭來,沒有說話。來將軍府的一路上,她都在默默設想自己面對的情景。指責、謾罵、鄙夷……然而卻沒想到只是淡然的冷漠和視而不見。
她心里懷揣著的微小火苗,就這般湮滅了。
“祖……合……熱……”努爾夢里的呢喃將秦芷蘭的思緒拉回,她伸出手遞到努爾的手里,而后輕輕將頭擱在了他的懷里。
“努爾,你要快點醒過來,帶我回草原去。”
13、
春天到達北地時,已經是五月了,昆侖山下的花兒開滿時,秦芷蘭也被診出了喜脈。
而此時,北朝剛結束了一場大動蕩,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
孩子的到來寓意著希望,這讓朝野上下都欣喜不已。努爾更是欣喜若狂,反倒是秦芷蘭和福琴很茫然。
“先生,您真的沒診錯?”
李郎中笑得和煦:“可敦,您還不相信我的醫術?”
是了,自那日李郎中前去尋找卡吾力,正好趕上努爾被刺。但幸好被趕來的梁開濟救下,李郎中作為現場的唯一一個郎中,臨時救治了努爾。
但后來卻被梁家的軍醫諷刺手法太野,醫術不到家,并強行留下他跟著學習了小半年的醫術,如今李郎中的醫術是越來越好了。
“可是,我的身體……”
“可敦在大周時宮寒嚴重,確實子嗣艱難,但是到了北地后,飲食不同水土不同,更重要的是心態不同,這宮寒的毛病倒是減輕了不少。懷有身孕,不足為奇。”
“那會不會……會不會……”福琴比秦芷蘭還緊張,她生怕孩子坐胎不穩。
“放心吧,可敦身體好著呢,只要不是大的意外,您安心等著小王子的降臨就好。”
這句話對秦芷蘭和福琴來說,無異于定心丸。拋去懷疑和擔心,秦芷蘭終于松了一口氣,展顏迎接新生命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