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安慧擺擺手,“你們都不用勸我,我今天必須得把她這跟長輩頂嘴的毛病給改過來。”
說著,她抬手又要打,結果被眾人連忙給攔了下來。
“安慧你也不能全怪孩子啊,小歡平時多乖巧懂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啊。”
“就是啊,她今兒個過來后廚本來就是為了幫你干活的,你還打她。”
“小歡。”薄安慧掙開眾人,“給你吳嬸道個歉,把事情說清楚。”
薄歡垂眸站在原地,盯著腳下的地板,眼神空洞的可怕。
良久之后,她輕笑了一下,再抬頭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溫婉。
她朝著吳嬸的方向輕輕點頭致歉,“對不起吳嬸,我小孩子家家的胡亂說話,你別跟我一般見識。不過,我跟二少爺之間也確實沒什麼,這點我必須澄清一下。”
她表情真切,又說的很誠懇,吳嬸就是有意揪著不放,當著這麼多人也不好意思了,于是只能陰陽怪氣的說了幾句之后就作罷了。
等到傭人都散了之后,薄歡沒有說話,不顧身后薄安慧的喊聲,徑自回了房間。
其實在看到薄安慧出現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以她的性格,肯定會是這種結果。
但事實上,即便是有了心理準備,她還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了失望。
她也希望有朝一日,有那麼一個人會在她受了委屈之后第一時間堅定不移的站在她身邊。
可事實上,每一次她能依靠的都只有自己而已。
第10章 背負的東西
薄安慧早年喪夫之后在社會上獨自討生活的經歷造就了她的低調和謹慎,這些薄歡都是能理解的。
她媽一向告誡她在賀家要低調行事,不要跟人起沖突,自己也一向是這麼做的。
而今天,因為受到夢境的影響,她的做法也確實跟往常大相徑庭。
按照她媽一貫的低調做法,生氣也是難免的。
她從夢里看到的事情沒辦法說出來,所以她媽這些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改變過來的。
回到房間之后,她歪坐進落地窗邊的小躺椅里,懨懨的看著窗外花園里的雕塑噴泉,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算了,慢慢來吧,改變總是需要時間的。
沒過一會兒,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頭推開了。
她沒回頭,繼續閉目養神。
薄安慧在門口站了片刻,猶豫了一下才走了進來,見她窗戶開著縫,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一邊上前關嚴窗戶,一邊嘮叨:“你燒剛退下去怎麼能吹風?這麼大人了還是不會照顧自己。”
屋子里一片安靜,沒有人回答她。
薄安慧有些不安的站著站了一會兒,看著女兒出落得格外出眾的外貌,心里越發覺得遺憾。
這樣的容貌如果是生在有錢人家里,真是怎麼嬌養都不為過。
更別說她女兒在學習、人品方面都是非常優秀的。
薄安慧無聲嘆了口氣。
只可惜當年撿到她的是自己這個命不好的,害她也跟著受苦了。
她坐到女兒身邊,小聲道:“小歡,你是不是怪媽媽剛才在那麼多人面前打你,還逼著你道歉?”
薄歡這才終于睜開了眼,臉上神色如常,“媽,你的苦心我明白。”
賀家和盛家婚約的事情是早就定下來的,雖說只是商業聯姻,但這婚事也代表著兩家的顏面。
現在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跟吳嬸鬧起來只是傭人間的小事,可如果那些關于她跟賀聽南的閑言碎語傳到賀先生耳朵里,那事情就會很麻煩了。
薄安慧握住女兒的手放在掌心里輕輕摩挲,“賀先生當年收留咱們,讓你上好學校,還給你弟弟治病,咱們不能忘恩負義。”
薄歡笑笑沒說話,桃花眼里氤氳著灰黑色,像是被一片濃霧籠罩住了所有情緒。
拉著她的那雙手粗糙不堪,跟她的手交疊在一起更是顯得跟枯樹皮一樣。
就是這樣一雙手從小將她拉扯大,讓她有了一個家。
即便這個家讓她不得不背負了許多東西,甚至壓得她喘不過氣。
薄歡把涌到喉口的負面情緒笑著咽下,無聲的吐了口氣。
“放心吧媽,我知道分寸的。”她拉住薄安慧的手,表情毫無破綻,“馬上我就大二了,等到我大學畢業找到工作,你就辭職吧,到時候咱們回老家去,我來養你跟弟弟。”
自己過自己的日子,不再寄人籬下看人眼色,也不再去伺候誰、忍耐誰。
即便苦點累點,她也認了。
夢境里冰冷的囚牢和不體面的死法要說對她完全沒有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每次深夜里想起來,都整夜整夜的失眠。
這些事情她沒辦法告訴任何人,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的籌劃未來的一切。
她的人生還沒有真正的開始,還有逐漸年邁的養母和弟弟要養。
她絕對不能像夢里那樣死的窩囊透頂。
薄安慧愣愣的看著她許久,這才低下頭掩飾自己通紅的眼圈,嘴里嗔怪道:“哎呀,我在家閑著干嘛呀,多賺一點是一點。
再說你弟弟看病也要錢,光憑你自己哪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