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又神經質的看了一圈,然后扒著梯子爬了上去,將上方的大石頭門重新關上,很快就離開了。
狹小的空間內重歸昏暗,薄歡松了口氣,連忙問:“喂,小孩兒,你怎麼樣了?”
那孩子被打的很慘,躺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微弱的聲音縹緲的像是馬上就要消失了一樣。
“姐……姐……你是鬼……嗎?”
他說話非常吃力,看不清容貌的臉上一片模糊,但她就是能感覺到,這孩子在看著她。
薄歡張了張嘴,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現在的狀況。
她在一個過于奇怪、真實的夢境里。
毀容倒在雪地里的男孩,會說話的女人人頭,奇怪的密閉空間。
別人看不到她,而唯一能看到她的小孩子現在看起來就快要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薄歡苦笑,“要是我能趕緊從這噩夢里醒過來就好了。”
醒過來,噩夢就不存在了啊,大家都不用受苦。
“那……這里……其實是……一場……噩夢嗎?”
小孩子躺在地上,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裙角,“是不是醒過來……之后,媽媽其實……還活著……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們沒辦法接觸到彼此,但這樣看上去像是碰觸到的動作仍然能給小孩子帶來些許的安慰。
他真的太絕望了。
可是關于這個問題,薄歡也很茫然。
她越來越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為了讓他還能抱有一點點活下去的希望,她只能點頭,“嗯,等到噩夢醒了之后,你大概會在你房間的小床上醒過來吧,到時候去找媽媽好好撒撒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真好……”他聲音越來越低,“姐……姐……那些……人今天……就會殺掉我了……”
薄歡心臟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揉了一下似的,酸軟的厲害。
“一定能離開這里的,一定有辦法的。”
她正準備站起身,看看四周有沒有什麼用得上的東西能夠幫他逃出去。
可還沒等她行動,上方忽然又有動靜了。
薄歡警惕的抬頭看去,石門并沒有再次打開,但縫隙里卻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聲音,非常小心翼翼。
“小哥哥?你還活著嗎?”
模糊不清的童音隱約傳了進來,薄歡愣了一下,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
還沒等她想出來為什麼熟悉,這個昏暗的空間忽然間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薄歡第一反應是地震了,或者是這個小黑屋要塌。
可是很快,她就發現那小孩子完全沒有任何驚訝的反應,盯著上頭的門,跟外頭的人小聲的說著話,一切如常。
不對勁的只有她一個人。
眼前像是慢慢隔了一層看不見的空氣墻一樣,將她和那個小孩隔離開來。
她的聲音沒辦法傳過去,而她面前的畫面也開始離她越來越遠。
忽然間一股巨大的吸力從背后出來,她短促的驚叫了一聲,往后倒去。
這一倒不要緊,迎接她的并不是堅硬的地面,而是水。
她像是墜進了無盡深淵一樣,冰冷的水掠奪走肺部僅剩的空氣,窒息感無處不在。
她從下意識的掙扎,到意識逐漸模糊不清,頭頂搖搖曳曳的水晃動著。
在最后一絲光線消失之前,她的意識重歸黑暗。
*
醫院病房內
賀聽南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大手緊握著床上人冰冷的手,眼下的青黑之色依稀可見。
已經四天了,薄歡不僅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甚至還出現了一些不太樂觀的癥狀。
在從ICU搬進普通病房之后的第二天,昏迷之中的薄歡忽然驚叫、抽搐,緊皺的眉頭看起來痛苦不已,渾身都是冷汗。
這是她第一次出現這樣的癥狀,賀聽南嚇得心臟都快要停止了。
他直接去醫生辦公室把上了年紀腿腳不太好的主治醫生給扛了過來。
醫生也被她這種狀態給嚇到了,趕緊做了檢查,結果她身體各方面機能都很正常。
但是在用腦電波儀檢測之后發現,她腦電波的波動異常的大。
在昏迷之中,大腦卻異常活躍,用醫生的話來說就是做噩夢。
“她看起來像是陷阱了某個噩夢里,拼命掙扎著,卻始終沒辦法醒過來。”
他們嘗試用了很多種方法,可這種狀況仍然時有發生。
轉眼間進醫院已經四天了,過幾天就是除夕,薄安慧跟薄清還不知道薄歡住院的事情,明天的飛機就要回京城了。
一堆一堆的事情壓在頭上,即便是賀聽南也會覺得累。
他這四天在醫院寸步不離,幾乎沒怎麼合過眼。
即便是偶爾睡著,他也會很快驚醒,生怕病床上的薄歡出什麼意外。
他吸了口氣,盡量不讓自己胡思亂想,起身去衛生間拿來溫熱的濕毛巾,準備給她擦擦臉上、脖子上的汗。
昏迷里沒辦法進食,她整個人都清瘦了不少,汗濕的額發粘在臉側,看起來越發清麗孱弱。
用毛巾在她臉上小心的輕輕擦拭著,相比之前的笨拙,經過這四天親力親為的照顧,他動作已經很熟練了。
手臂、臉、脖子,偶爾幫她翻個身,以免一個姿勢久了血液不暢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