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剛剛搶救成功從手術室出來,傷口都還沒有愈合!
他想干什麼?他想找死嗎?
陸南琛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像是把要她的臉看穿烙下印記,額頭密密麻麻都是汗水,沒有血色的薄唇彌漫著笑,音節緩慢清晰地道,“我覺得進兩次急救室才比較有誠意,但是……這次說不定我會死在手術臺上。”
說著,他按住她的手的力道又再一次加重,他痛得發出聲音,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身體里的每根骨頭都在發疼。
“如果……我死了……你還會覺得我是苦肉計嗎……”
裴初瞳眸劇縮,一邊拼命地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一邊大聲叫著,“不要,你松手,松手!”
瘋子,他這個瘋子!
就算他虛弱到這個地步,可抓著她的手勁還是讓她無法掙脫。
現在她腦袋里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死……
裴初嚇得臉色慘白,全身不斷地顫抖,她恐懼地叫著,“陸南琛!我求你了,你不要這樣,你真的會死的!”
二十四小時不到她看到了兩次血淋淋的場面,都是從他身上流出來的,她覺得她已經快要瘋掉了。
“陸南琛,我求求你,放開我的手……”
男人的繃帶連同病服被血染成一片鮮紅色,他的短發沒有梳理自然是凌亂的,額頭兩側因為忍耐著劇痛而不停地掉出豆滴大的汗水,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是撕裂般的痛,讓他連呼吸都維持不住,透著一種狼狽的味道。
陸南琛沒有動了,他好像也動不了,劇痛在蔓延,他把她的手按在他的傷口上,他看著她止不住地掉眼淚,想要抬起另一只手去給她擦眼淚都抬不起來。
他扯開了唇,毫不在意地笑,“哭了,怕我會死嗎?”
裴初把自己的唇咬破了皮,她嘗到了血的味道,跟空氣中的血腥味混合到一起,被他牢牢固定住的手指發抖得戰栗不止,長大這麼大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
“陸南琛……”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有幾分可怖,她深呼吸了幾下,每個字都像是咬出來的一樣,“你再不放手,等會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不知道是他痛得忍受不住了還是她威脅的話起了作用,他的手勁微微一松。
裴初的手一得到自由就立馬朝外跑,陸南琛下意識想要去追,可他剛動了動就痛得直不起來腰,他動不了,閉上了眼睛。
裴初打開病房門慌亂地叫著,“醫生!醫生!”
她邊喊著醫生邊回頭看,然后就看到陸南琛倒了下去,她瞬間慌得不成樣子,眼淚掉得更多,“醫生!”
瘋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瘋子很理智。
————
毫無懸念,陸南琛這麼一作傷口徹底裂開了。
他的傷口才縫合了不久,又怎麼可能經得起他這麼肆虐,他陷入了重度昏迷里,如他所說的那樣再次被送進去了急救室。
醫生不明白他的傷口怎麼會突然變成那樣,也不像是裂開,手法惡劣沒有規律,血肉模糊。
裴初站在手術室外面,呆呆地盯著那扇門,想起剛才那一幕以及他那句:我覺得進兩次急救室才比較有誠意,說不定這次我會死在手術臺上。
她的貝齒重重咬著唇瓣,仿佛全身的力氣都抽走了一樣。
厲晟淮在外面辦事趕過來沒有那麼及時,等他過來的時候陸南琛已經做完手術被送回了病房。
他看著站在病床邊的女人,“他的傷口怎麼會裂開?”
他派了人在這里守著,陸南琛的父親那邊也不太可能在這個時候出手做些什麼,所以他不明白好端端的是做了什麼傷口會裂開到需要再次送進去手術室里面的程度。
裴初說完了之后,厲晟淮不可思議地笑了,“他的傷口二次傷害是他自己弄的?”
裴初木木地點頭。
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厲晟淮都還不知道陸南琛為了女人還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至于他為什麼非要用裴初的手,自然是因為他要她記住,他如果死了是死在她手上,雖然不是出自她的意愿,不過她這輩子都恐怕忘不了。
沒死的話,她也已經親自動手“懲罰”他了,讓她有了理由原諒他。
玩苦肉計算什麼,他玩命啊。
算計到這一步,實在是屬于他的作風。
厲晟淮像是意外,想一想又覺得也沒有多意外,因為就沒有陸南琛不敢干的事。
裴初抬頭望向了他,“你有查到什麼線索了嗎?”
雖然厲晟淮沒說,不過她知道他應該是忙著去調查這件事了。
“暫時還沒有。”
裴初的視線回到病床上,看著他比昨天還要虛弱的臉龐,心口滿滿都是窒息感,想起程曼芊說的話,“你是不是也覺得他應該回去?就算多了點不開心也好過現在這個樣子,敵人在暗,他在明,他會很危險。”
厲晟淮拉了張椅子坐下來,“你不用自責,這些跟你無關。”
裴初無聲地笑了笑,頗有些自嘲地道,“無關嗎,可他要不是為了保護我,應該可以躲開這一槍或者不會傷得這麼重,要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發瘋戳自己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