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沒有關,車的速度有多快,灌進來的風就有多狂。
她的長發被吹亂了,散開在她的臉上。
她的頭發很黑,臉蛋卻很白,交錯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視覺上的鮮明沖擊。
車子的速度還在繼續往上飆升,仿佛沒有上限。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無端顯得很瘋狂。
猝不及防,劇烈地砰一下。
猛然一聲巨響。
前面一片陰暗突然覆蓋了下來。
她踩剎車已經來不及了,裴初閉上了眼。
她想,如果她就這麼死了的話,大概是會死不瞑目變成厲鬼吧。
可是,她太不甘心了……
…………
一會是她掉進去暗不見天日的黑洞,一會是爸爸躺在太平間孤零零的樣子,各種場面切換,最后她面前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女人挽著男人的手臂,臉上帶著嬌笑,又像是勝利者對于失敗者的嘲笑。
程曼芊狠毒地看著她,“vinson,殺了她,讓她去死,去死!”
男人的表情冷漠,“她已經快要死了。”
女人把槍遞給了男人,“我要你親手殺了她。”
“好。”
她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想要用力爬起來然后跑,可她怎麼樣都站不起來,她沒有一點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的男人,她的手臂撐在地面不斷地后退,她的身上的血帶出來一條血路。
她低頭看著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好似無法停止一般,然后她的雙腿漸漸消失……
為什麼會這樣?
她的恐懼擴散到了最大。
砰!
子彈穿過她的腦門!
啊……
裴初按住胸口身體猛然坐了起來,尖叫出聲,“不要!不要!”
陸南琛一直守在她身邊,見狀立即抱住她的肩膀,將她攬在懷里,“初兒,沒事,只是做噩夢了而已,不要怕,沒事。”
他知道她最近都會做噩夢,他低頭看著她,不斷地安撫她,“別怕,我在這里。”
裴初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頭發絲黏膩地貼著臉頰。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身體在顫抖。
陸南琛心疼看著女人空茫失神的臉蛋,抬起手掌想要撫摸上去,“不要怕,我在,那只是你做的噩夢,假的,不是真的。”
裴初木木的,反應很是遲鈍,過了幾秒后像是才聽見他的聲音緩緩抬起頭,瞳眸慢慢凝聚起來落在他臉上,驀然瞳孔劇烈地縮了下,臉色白成了紙張。
她像是看見了鬼一樣,用力推開他,身體往后縮。
陸南琛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皺著雙眉緊緊地盯著她,不解她的反應,“初兒?”
神經緊繃得太厲害,好像隨時會斷,裴初的身體無力地躺了回去,閉上了眼。
她好累,整個人暈乎乎的,她做了個好可怕的噩夢,然后一睜眼看到陸南琛,她以為還在噩夢里沒有出來,身心都沒有任何力氣對付他。
她不想見到他。
陸南琛收回手,狹長的眼眸盯著她毫無血色的臉蛋,皺起了眉頭。
雖然一直在昏睡,但不知道是因為她自己精神不好的問題還是因為陸南琛在這里,她始終沒有辦法睡得很深熟放心。
隱隱約約能聽見站在她病床邊講話的聲音。
她緩慢睜開眼睛就看到眼前有幾道陰影,她又累得閉上了眼睛。
她覺得自己生病了,只有病了她才會這樣沒力氣。
恍恍惚惚中她好像聽見了什麼整個腦袋轟隆了一下,她立即打開了眼睛,呆滯又虛弱地問,“你說什麼?”
季東遠看向了她,這才注意到她醒了,微笑地重復了一遍,“哦,你懷孕了,你不知道嗎?”
裴初的腦袋嗡嗡在轉,像是在幻聽,她聽見的每個字都極其不真實。
懷孕?
她懷孕了?
她是不是又在做噩夢,還沒有醒過來。
她抬手掐了下自己的腰,蹙眉,是疼的。
這不是……噩夢!
陸南琛就坐在病床邊沿,握住她的手,注視著她臉龐上面每一寸的表情變化,眸色幽深黑暗。
裴初的眼睛緩緩移動落在他臉上,盯著他的五官,又往下看著他握著她的手,只覺得每個毛孔都感覺到毛骨悚然,又因為太過震驚她忘記抽出自己的手。
陸南琛的眉頭緊鎖著,她沒說話,他就不知道她是什麼態度。
季東遠以為她是事先不知道自己懷孕了感到震驚,又因為車子發生了碰撞在后怕而已,他扶了下眼鏡,遂說道,“幸虧車子只是撞上了護欄桿,否則的話……”
裴初聲音沙啞地打斷他的話問,“是不是哪里檢查錯了,我怎麼可能會……懷孕?”
距離最近一次就是她跟吳澤宏吃飯,然后陸南琛強迫了她。
那也不止一次,隔天早上起來他又發瘋,算起來好幾次,不過她吃藥了。
不可能會懷孕的。
肯定是檢查錯了。
她沒有懷孕。
她低頭,目光不知道落在病房里的哪個角落,喃喃地道,“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錯。”
季東遠對于他們之間的事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們結婚有段時間了,懷孕了也是正常的,沒有避孕的話。
即使裴初還很年輕,不過這種事總有失手的時候。
“沒有檢查錯誤,我看過你的體檢報告。”
裴初整個人很亂,沒有一根思維是清明的,她突然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額頭,蹙緊眉心,一副極其難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