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還是撥下了他的號碼,但根本沒有人接,再打,還是沒人接。打到自己的手機只剩兩格電,然后那邊傳來了關機的聲音。
我想,江辭云的手機也被我打沒電了。
陸勵打電話給我,問我還會不會訴訟小黎的事。我沒說話,啪的掛了。他之所以還會擔心這件事,完全是那時候我騙林鋒凡說我手里有一定的證據,事實是我并沒有什麼多有力的證據。
小護士進來送藥,我問她多久可以出院,她說我恢復得還不錯,再待兩天就能出了。
通常這麼說了其實兩天都不需要再待。
我和她說今天我就要出院,她勸說了幾句,然后我太堅持她把情況告訴了醫生,醫生也和她一樣勸說了我幾句,我還是很堅持,然后醫生就囑咐我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又給我開了胃藥和幾盒抗生素。
臨走的時候,小護士問我,有個長得很好的男人夜里進過我病房,問是不是我朋友?
“晚上有人進來過?”人一旦到了醫院,哪怕不是太重的病也會生生成個廢半截的人。沒事就睡覺,睡醒就吃一點,然后再睡。
小護士說:“嗯,有,半夜兩點多,昨晚我和同事換班了,上的是連班。夜里上廁所的時候看見有個男人從你病房里出來。”
“能給我具體描述一下嗎?”我的心揪了起來。
會是他嗎?如果是男人,除了江辭云我想不到會有第二個人來看我。
“他長的……”小護士沒說完,醫生經過時喊她,有重癥患者要搶救,她就急匆匆地跑出去。
“不會是他。要真是他怎麼會連個電話都不給我打。”
我自言自語地說著。
連日來一直悶在房間里哪兒都沒去溜達,這會要出院了反而想在醫院轉幾圈,看看人情,看看陪著老伴或者親人的那些始終不離不棄的人。
我的雙腳越過一間一間的病房看見了很多,有小孩子生病打針哇哇大哭,爸媽心疼得跟什麼似的。也有久病不治,子女在病房里商量喪葬費怎麼分而面紅耳赤當著還沒死的老母親惡語相向的,還有安安靜靜給自己老伴喂早飯照顧得仔細的,雖說都是別人的故事,我卻多少可以感同身受。
走到轉角的最后一間病房,我定在窗口,雙腳怎麼也邁不動了。
林超躺在病床上,床邊放了張椅子,椅子上坐著個人正在閉目養神。
大早上的陽光是溫柔的,透過陽臺照在江辭云身上,他整個人就像鍍了層金子似的好看。
我站了很久,林超最終還是看見了我,但她好像假裝沒有看見,目光在我身上掃了一眼就飄走,然后輕輕推醒了江辭云。
他揉了揉眼睛,聲音是啞的:“餓了?”
“辭云,你答應我的事真的可以做到嗎?”林超說話的時候沒看我,大概是怕江辭云發現她的眼神注意到站在窗口的我,但有一點很肯定,這個問題是故意問給我聽我,哪怕我弄不清楚他們之間又有了什麼新的承諾。
江辭云扭了扭脖子,低低地咳嗽了幾聲說:“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林超拉出他的手,皺著眉頭綿軟地說:“辭云,我們那時候為了什麼分開你不清楚嗎?因為你我過了多少苦日子?你知道的,她不是我親女兒,我和那短命男人一點身體接觸都沒有他就死了。
可我生在農村,那女兒我帶到現在好不容易她長大了,結果陰錯陽差差點嫁給你,我是心灰意冷才會交男朋友,現在他跑了,我孩子也沒了,醫生說我子宮太薄,以后懷孕很難,你要是不管我,我真不知道這下半輩子怎麼辦。”
我一聽,像是魚刺卡在了喉嚨里,又疼又難受。
林超孩子掉了嗎?是因為那晚來我家被江辭云罵了之后跑出去所以才掉的嗎?
江辭云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我知道了。”
“辭云,唐穎也在這個醫院,你不看她也不露面,難道不證明你選擇了我嗎?”林超說。
我垂在兩側的手隱隱發抖,原來江辭云知道我在醫院,同一層病房,林超在這里享受他的照顧,我卻吃飯沒個準點,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
怨氣和悲愴通通涌了上來。
我走到病房門口,啪的一下將門推開。
江辭云轉過身來,看見我時手掌從林超手里抽出來,緩緩站了起來。
我沒有走上前,站在門邊瞪著林超說:“他不會選擇你的。你再逼他也沒用。你早就知道我站在窗口,剛剛那些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對吧?”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林超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她臉上掛著的無辜樣還真不是蓋的。
我輕蔑地笑笑,走到江辭云身邊,一把挽住了我的胳膊對她說:“林超,不管你怎麼耍心機都沒用。正宮在這里,你這個小三還沒囂張的份。”
我能感覺到江辭云盯著我的眼神,但我當下并沒有去看他。
“我和辭云戀愛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林超哭著沖我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