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連城知道了這一消息,因為時間緊急,他來不及向上級請示,就擅自做主帶著四個團的兵力連夜南下攻下了渭南城。
而那兩個營的人,原本是要守著岬峪關的。
一邊是渭南城中活生生的幾萬條人命,一邊是連接貿易補給的重要交通要塞。
霍連城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出兵渭南。
軍令如山。
可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霍連城救了渭南城的百姓,卻也因此使得岬峪關失守。
為了給上面一個交代,霍連城主動請退,脫下了一身軍裝,放棄了自己一軍之長的身份。
從軍八年,做到軍長的級別,沒人能想象這當中受了多少的血淚心酸,他的地位都是他的血淚和功勛換回的。
戎馬多年,戰場就是霍連城的家,士兵就是他的家人。
要說離開軍營,霍連城內心是不舍的。
卻不曾后悔。
若再來一次,他相信自己還是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離開軍營之后,他四處游歷,直到感到自己滿身的殺戮氣息有所收斂之后,他才啟程回到了煙城。
原以為前塵往事如云煙,他這一生都不會再跟軍營扯上任何關系。
卻沒想到,他才剛回到煙城,周向北就找上門來了。
并且還告訴他,岬峪關失守的事情,上面并非無人追究,而是副官凌霜替著他擔下了本身該是他的罪責。
霍連城震驚,他聽著周向北的怒罵,久久說不出話來。
對于凌霜,霍連城只是把她當作同僚,屬下。
他從未曾發覺凌霜對他有別的心思。
或許是因為他在軍中專注于軍務,也或者是他本身就對感情不開竅。
是以,知道凌霜替他擔下了罪責之后,霍連城內心的震撼是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的。
這便是愛慕麼,可以毫不猶豫的為了另一個人去死?
周向北看霍連城久久不說話,急了:“你丫的在想什麼呢,你不會讓凌霜真的替你去死吧!”
霍連城沉吟了一下,沉聲說道:“自然是不會,我回去跟家人交代一下,今日就啟程去渭南城找司令,我闖的禍,我自己扛。”
“你要是去了,挨槍子的人就會是你,你可得想明白!”雖然周向北多番尋找霍連城,就是為了讓他回去救凌霜的。
可想到霍連城會因此丟命,還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畢竟,他們除了是同僚,也是有過命交情的兄弟。
霍連城回道:“我明白!”
死又何妨,他馳騁沙場,什麼時候怕過死?
只是作為一名軍人,不能死在戰場上,多少有些遺憾。
可有什麼辦法?
總不能讓凌霜替他受了那份罪,還好他知道的不算是晚。
只是有些對不住秦晚晚了,才剛剛新婚,就要讓她守寡了。
霍連城心中沉重,像是被一塊石頭壓住了胸口,壓抑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跟周向北約好了晚上在城門見面之后,就起身離開了茶樓。
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霍連城心神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路回到醉仙樓的,他坐回原先的位置,拿起筷子吃著桌上的美味佳肴,卻是猶如嚼蠟。
全身上下都透露著沉重。
再怎麼泰然自若的人,面對可能即將到來的死亡內心都是會不安的。
秦晚晚看出來了霍連城身上的不對勁,心中疑惑。
怎麼出去一趟了再回來,身上的氣息都變了,是出了什麼事?
不過她也沒有多問,一是霍曼書在不方便開口,二是她覺得自己沒有立場過問霍連城的事情。
除了頂著夫妻的身份,他們甚至都不熟。
霍曼書心思單純,只顧著吃東西,倒沒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等三人吃完了飯,已經是日落西山了。
霍連城付了錢,三人乘著馬車回了霍家。
霍曼書拿著自己的戰利品,滿心歡喜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霍連城幫秦晚晚提著新買的衣物,兩人漫步著向他們的院子走去。
等到 了院子門口,霍連城抬頭看了一眼門楣上方掛著的“晚城軒”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輕聲嘆了口氣。
或許他該在新婚的時候反抗一下的,也省得這時候拖連秦晚晚做了新寡。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女人做了新寡是很可憐的,不能出門,守孝三年,終身一人,最后郁郁寡歡的離開這個世界。
與其讓她做寡婦,還不如.......
霍連城心中微動。
反正他們現在也沒有那麼深刻的感情。
進了院子,霍連城將秦晚晚的東西進了臥房,放下之后就轉身出去去了書房。
他拿出鋼筆,沉默半刻之后,在白色的筆記本上簌簌而下,寫下了幾行好看的字。
最后,異常不愿的在結尾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紙上的筆跡稍干,霍連城將筆記本上的紙撕了下來,然后拿著紙回了臥房。
秦晚晚正在整理新買回來的衣服,她余光注意到了霍連城手上的那張紙,還有他盯著她的那種滿是歉意的目光。
他對她有歉意,為什麼?
秦晚晚心中疑惑,卻仍是不動聲色的疊著手中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