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這是定情之物?跟公子鸮?那這丫頭真的是不想活了。”
桑景嘴里嘀咕了幾句。
公子鸮對于衣服沒有特別的喜好,不像桑景那樣講究,但他喜歡黑色的衣服,而這件黑色的長袍與他從前穿的,并沒有特別在哪里去。
只是,他的目光對上蘭兒期待的眼神時,他知道這衣服哪里不一樣了。
這衣服有溫度,有蘭兒的溫度。
“哥哥可喜歡?”蘭兒問道。
“蘭兒,這衣服可不值三文錢。”公子鸮笑道。
“哥哥知道我叫蘭兒?”顯然,蘭兒聽話的重點不在公子鸮要表達的重點上。
“哥哥會法術,自然什麼都知道。”
蘭兒似乎很認可這個答案,點了點頭,“這布料原是去年買來準備給爹爹做長袍的,但爹爹說不用,便一直放著。我也沒什麼能給哥哥的,那一文錢著實少了些,所以便征得母親同意,把這塊布料給哥哥做了件長袍。”
“你把給你父親做衣物的布料給了我,那你父親要做衣服怎麼辦?”公子鸮有點動容。
“母親吃了幾副藥,身子好多了,暫時也不用服藥。我白日里再勤勞些,多做點手工,等拿去夜市上賣了換錢,再給父親添一塊便是。只是,哥哥別嫌棄布料不好,等蘭兒掙多了錢,再給哥哥做一身好的。”
公子鸮幾百年的鬼王生涯,因為這個小姑娘變得不同。
逢五相約逢源橋,這是他們的約定。
蘭兒逢五便來,一開始是她早早等著公子鸮來,而后來,便是公子鸮早早在橋上等著她。
這一晚,蘭兒來得很晚,接近半夜了,才氣喘吁吁地來到了逢源橋上。
“哥哥,對不起,我來晚了。”
公子鸮這輩子沒等過什麼人,也沒人值得他等,但今晚,他等了蘭兒許久。
“有事耽擱了?”公子鸮等得久了,自然不高興,所以口氣也頗為冷淡。
“不……不是。”蘭兒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那是你母親身體又不好了?”公子鸮再問。
蘭兒搖搖頭,“母親這些日子身子還好,就是……就是……”
公子鸮見她吞吞吐吐,有些不耐煩,轉身就要走。
蘭兒心里一慌,忙上前拉住公子鸮的手,說道:“哥哥,我要嫁人了。”
嫁人?
公子鸮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回頭看蘭兒,“白天的時候,家里來了媒婆,與我說了柳員外家的公子。父親已經應下,入冬之前我便會嫁到柳家去。待我嫁人了,便不能再來見哥哥了。”
蘭兒眼里閃著淚花,與公子鸮認識的這幾個月,大約是她人生里最快樂的時光。
“你不愿意嫁那柳家公子?”公子鸮見她的表情不對,便以為她是不愿意嫁。
“我愿意。”蘭兒雖然眼里含著淚,但這話說得極為肯定。“柳家給了我家許多彩禮,還不要嫁妝。而我母親的身子不好,需要長期服藥。
大夫說,我娘這個病是富貴病,就得拿好藥養著。但我們家的情況哥哥也是知道的,我若是嫁過去了,柳家給的這筆彩禮可以給母親治病,我希望母親能活得長長久久。”
這一夜,蘭兒是來跟公子鸮道別的。
這也是公子鸮第一次感受到離別。
他沒跟誰打過那麼久的交道,除了桑景。但他與桑景,不會離別,他們都會活得很久。
蘭兒走了之后,公子鸮便去了喜神殿。
如果是一般的人,想要查某個人的姻緣,喜神自然是無可奉告。但公子鸮不同,公子鸮是鬼王,喜神查詢的姻緣冊,并告訴公子鸮,蘭兒與柳家公子確有姻緣,而且是良緣。
能得喜神良緣二字,自然這門親事是極好的。
但是,從喜神殿回來,公子鸮卻在朱雀樓里問了桑景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我阻止了蘭兒與柳家公子的姻緣,會如何?”
桑景一聽這話,頓時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殿下,咱們能不能不要摻合人的事。這人的命運由生死簿決定,而姻緣則由姻緣冊決定,你如果插手,你知道會改變多少人的命運嗎?到時候就不只一個蘭兒姑娘,無論是地府還是喜神那邊,都很多麻煩事。”
公子鸮點點頭,似乎也認可桑景的說法。
“殿下,有句話怎麼說的。人鬼殊途,那姑娘是不錯,但你們不可能。”桑景又勸道:“你若是想娶妻,這想往你床上的爬的女神、女鬼、女妖不在少數。
但是,人,不行。就算那姑娘跟你待一起那麼久,沒出什麼事,但不代表以后也沒事。殿下,你又何必害了她。”
桑景這話的重點在最后一句,公子鸮也聽得很明白。
桑景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還特地讓鬼差盯著柳家,就怕公子鸮去把柳家那病怏怏的少爺給弄死了。
桑景也特地去看過那柳公子,雖然看著要死不活,感覺沒幾天日子了,但桑景還真沒在他的臉上看到死相。
關于每個人的死期,雖然都得快到時候了,生死簿才會給地府相應通知,但桑景畢竟是幽都大帝,一個人是不是快到死期了,他還是看得到一些的。
他相信,公子鸮也一定來看過。
柳公子既然短時間內不會死,而喜神又說這是良緣,桑景覺得,公子鸮應該不會再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