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面色失望。
“你為什麼還不退學?這勞什子書院,不來也罷!”程玉哼哼著道。
他塊頭大,在狹小的書桌之間坐著,十分憋屈,不舒服地動來動去。
容瑯護著自己的硯臺,怕摔下去跌壞了,聞言皺眉道:“程兄,你自己想退學,自己去退了便是,為什麼非得拉上我?難道是不想和我坐一起?那也自去找夫子說。”
這人說話,實在氣人。
看在束脩的面子上,他容忍一二。
——他是來讀書的,不是來打架的,得對得起姐姐辛苦付出。
雖說眼下因為鹵味和香胰子的生意,家里不再為吃喝發愁。
但是姐姐忙進忙出,天天陀螺一般,還要陪著笑臉賣東西
……容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得好好讀書,日后也讓姐姐住大院,穿華服,有人伺候。
“我哪里是不愿意和你坐一處?”程玉長吁短嘆,“在座的這些人,我都不想和他們坐。要是非選一個,還是選你。”
容瑯:“……多謝抬愛。”
這程玉,委實有點莫名其妙了。
程玉已經開始倒苦水:“我說不來念書,我老子天天讓人押著我來。我就指望有人退學,有樣學樣……”
結果,容瑯不給他機會。
天知道,昨天看到容瑯沒來,程玉有多高興。
雖然他覺得,容瑯那麼愛念書,或許是看不上夫子的水平,另外尋書院了。
但是無所謂啊,誰在乎啊!
只要有人退學,他回去就有話懟他老子了。
怎麼,只許別人退學,就不許他退了?
沒想到,容瑯今日又來了。
容瑯聽了這話也是哭笑不得,解釋道:“昨日是父母遷墳,所以請假一日。”
程玉驚訝地看著他,半晌后才拍拍他肩膀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爹娘竟然都不在了。”
雖然他老子天天捶他,但是比起沒有老子,挨打就挨打吧。
容瑯低頭,長睫掩住眼中復雜。
有些傷,不足為外人道也。
但是顯然,程玉沒把自己當外人。
他問容瑯:“你家里還有什麼人?叔伯照拂你?”
“只有我和姐姐相依為命。”容瑯再抬頭的時候,眼神清明坦蕩,“姐姐賣鹵味供我讀書,所以我得努力。”
言外之意,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那你姐夫愿意?倒是個好的。”程玉道。
“我姐并沒有嫁人。”
“啊?你不都十三了嗎?你姐姐怎麼不比你大兩歲?”
容瑯想起容疏從恨嫁到全然不提自己婚事的變化,心情復雜。
到底,是他拖累了姐姐。
“為了我。”少年咬著牙道,再不肯多說話,“我要溫書了。”
程玉“哦”了一聲,趴下繼續睡覺。
陽光正好,不睡辜負了春光。
待到中午吃飯的時候,程玉勾著容瑯的肩膀,同他一起去吃。
容瑯也坦然,以平常心相待。
他牢記姐姐的話。
別人有權也好,有錢也好,自家無所求,便不會覺得矮人一頭。
來書院,就是為了讀書。
以及,順帶著替姐姐相看個好夫君。
晚上散學之后,程玉竟然又跟著容瑯。
“程兄,你跟著我做什麼?”容瑯不解地道。
“你家不是賣鹵味的嗎?我去照顧一下生意。”程玉大咧咧地道。
他是個直腸子,說話直來直去。
容瑯知他是好意,卻笑著道:“那倒是不必。”
“怎麼,和我見外?”
“不是,而是因為家里生意還算過得去。這時候,應該沒什麼讓程兄關照了。”容瑯不無驕傲地道,“倒不如,明日我帶些來。”
“那行,明日我也帶些吃食,咱們并作一處吃,就不去飯堂吃那些豬食了。”
容瑯:“……”
而鹵味鋪子里,今日開滿了桃花。
衛宴當街賣肉,大姑娘小媳婦們跟不要錢似的來照顧生意。
容疏負責收錢,笑得見牙不見眼。
思思都看出來了,道:“姐姐,要不您再雇個人,像衛家哥哥一樣好看的,那肯定賣得更多。”
衛宴臉色沉沉。
容疏:孩子啊,看破不說破啊!
“那找不到。”她狗腿地道,“衛哥哥這等風姿,多少錢也雇不來。”
衛宴的臉色微緩。
容疏默默地擦了一把汗: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正在說話間,一個穿著紅襖綠裙的婆子走進來,大嗓門地道:“哎呀,容姑娘,有喜事上門啦!”
容疏認出來這正是附近專門給人保媒的錢媒婆。
不過她品性不好,為了賺保媒的銀子,瞎子能說成千里眼,聾子能說成順風耳。
容疏十分嫌惡,但是開門做生意,鬧起來影響自己賺錢。
所以她并沒有做聲。
倒是口齒伶俐的方素素,笑吟吟地道:“什麼喜事?該不會是張媽媽又要嫁人,給我們送喜餅來了吧!”
張媒婆做的是保媒拉纖的生意,但是自己,也嫁過好幾回。
第68章 誰稀罕誰
方素素打人專挑臉。
張媒婆臉上有些掛不住,啐了一口道:“你個花娘,不去船上替你媽媽賺錢,在這里饒什麼舌!”
方素素玩著手:“逗你玩唄。看你今天做不成買賣,逗逗你。”
張媒婆又啐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那你吐個象牙我看看。”方素素笑嘻嘻。
張媒婆氣結。
她不再搭理方素素,轉而賠笑和容疏開口道:“容姑娘,老婆子和您說正事。前面那條街上棺材鋪曹家,您知道吧……”
容疏:“要是給我說媒,那就算了。”
張媒婆忙道:“您可別嫌棄棺材生意啊!誰死了不得用棺材,雖然有些忌諱,但是內里實惠著呢!回頭您嫁過去,穿金戴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