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姐,我難受。”
“難受個屁哦。”方素素道,“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我什麼都跟你說了,還矯情什麼!你沒看,你姐都沒說什麼?你小小的人兒,哪兒來那麼重心思!”
“怎麼,還想留著你姐一輩子不嫁人啊!”
“你姐是寶兒,衛宴就是一根草啊!”
“再說了,你擔心有個屁用。我要是你,這會兒頭懸梁啥啥來著,也得把書讀好。”
“就是你姐嫁到天上,你要是天上文曲星,不也一樣能給他撐腰?”
“容瑯,素素姐在船上,什麼人沒見過?”
“世人就會指責女人嫌貧愛富,我跟你說,男人比女人更是這樣。”
“你出息了,別人才能高看你一眼。”
“什麼矛盾,什麼難受,狗屁用沒有。”
“你要成了狀元,做了大官,誰看在你面子上,敢對你姐不敬?這才是正經精神頭兒。快別弄那些沒用的,傷啊感啊的,我酸得牙都倒了。”
“將來再不濟,你姐在夫家沒有容身之地,還能靠著你呢!”
這樣一番直率的話,讓容瑯醍醐灌頂。
“素素姐,你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知道了。”容瑯咬咬牙道。
他怎麼就迂了?
方素素打了個噴嚏,“知道了就趕緊回去讀書。我也得趕緊進去給小祖宗蓋被子了。”
思思這幾天晚上都跟她睡,因為她在用鮮花做胭脂,滿屋香氣。
小女孩對這些,也最是喜歡。
容疏本來也要出來倒水,聽了兩人的話,又悄無聲息地折回去,免得撞見了,讓弟弟尷尬。
不管是容瑯還是方素素,都讓她覺得內心溫暖。
生活清苦算什麼?
有溫暖的家人,有推心置腹的朋友……
更何況,現在她還有錢了。
那一萬五千兩銀子,她已經都給容瑯存起來了。
鋪子里每個月還能有幾百兩的進項,她很知足。
容瑯想通了之后,接下來兩天,課下休息的時候,就狀似無意地跟程玉提起容疏的醫術。
尤其當他把被白花蛇王咬傷的傷口給程玉看的時候,后者更是萬分震驚。
“那不是劇毒無比嗎?”程玉不太相信。
“要不是劇毒,又有什麼值得說的?算了算了,我看見夫子要進來,快點讀書。”容瑯道。
程玉長嘆一口氣,趴在桌上道:“娘的,怎麼一個退學的都沒有?”
“為了你的屁股,還是稍微讀一點,也毒不死你。”容瑯道。
程玉:“挨打多痛快,噼里啪啦一下就打完了。讀書,那是慢刀子割肉,疼得我啊!”
不想活了。
讀書能當飯吃嗎?
但是他爹的板子也確實挺疼,程玉翻開書,裝模作樣,搖頭晃腦。
容瑯想說,根本不是這一頁。
但是看他爛泥扶不上墻的模樣,也懶得提醒他。
被容瑯在耳邊吹了兩天風,程玉終于動搖了。
恰好他回去的時候,又被親爹考校功課,再一次差點把親爹氣死。
程三老爺提著棍子,追著程玉滿院子跑。
但是他哪里跑得過能上樹能下河,就是不愿意讀書的兒子?
“程玉,你這個不孝子!老子生你不如生個棒槌!”
程三夫人被丫鬟扶著站在門口,急得直掉眼淚,苦苦勸道:“快別鬧了,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她性格內向,人又膽小,就怕三房有點事情,被大房二房笑話。
可是怕什麼來什麼,這父子倆,就是不讓她省心。
“你才是不孝子呢!”程玉跳起來避過親爹的掃帚暗器襲擊,嚷嚷著道,“我說找個神醫給祖母治病,你都不許!你還好意思說孝順呢!”
“放屁!”程三老爺氣得臉紅脖子粗,“你祖母都多大年齡了,折騰得起嗎?你能認識什麼神醫,騙子就是看你人傻錢多,不坑你坑誰!”
“就是你不孝。最多看不好,難道還能給祖母看壞了?你要是不放心,回頭把藥方拿著再找太醫看看呢!說不定就行了呢!”
程三老爺停下了腳步,在原地喘著粗氣。
他聽進去了些許。
程玉見狀,氣焰越發囂張起來,“人家白花蛇王的毒都能解呢!我祖母疼成那樣,哪怕只有一丁點希望,也該把人請來看看。”
“你祖父不愿意……”程三老爺想起母親的病情,心情也沉重起來。
“祖父不愿意,因為那不是他娘!誰的娘誰著急!”
“這冤種,又犯渾是不是?老子打死你!”
“你打死我,我娘就哭死給你看!”
父子倆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
鬧了好一通,最后程三老爺敗在夫人的水漫金山下,放過了程玉這個棒槌,去哄自己的夫人了。
程玉直接跑到祖母那里蹭飯吃。
程老夫人見到他來,高興得眉眼都笑彎了,連聲讓人給他拿大碗添飯,還和人說,他讀書辛苦,要多吃點。
眾人看著程玉滿臉是汗,都強忍著笑意不說話。
這位的心思,什麼時候在讀書上了?
也就騙騙老太太了。
程玉一邊大口扒著米飯一邊問她腿疼不疼。
程老夫人臉上露出幾分愁容,卻還是道,“又熬過了一個冬天,過一日算一日吧。開春了就沒有那麼難受了。”
真疼起來的時候,那滋味真是生不如死。
兒孫都孝順,可是沒有人能替她受罪。
“你好好讀書,別惹你老子生氣。”
程老夫人嘆道,“我這把老骨頭,不知道還能熬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