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掉頭就跑,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溫雪晴也不生氣,坐在門房的小椅子上,挑目看了看入眼簾的碧綠色翠石荷葉屏風,風雨殘蝕中,清貴風雅早就退了色。
這偌大的外宅唯有這一景致還能看,其他地方早就破敗不堪,幾個游手好閑的下人,也不正經的干活,看熱鬧似的站在屏風后面,幾個腦瓜頂擠在一處,爭相對著溫雪晴指指點點。
呵,這就是溫家自詡大戶人家的規矩了。
自從清代末年,溫家便開始四處變賣家產,到了她額父溫守業這一輩更是落魄不堪了。
除了溫老夫人還維持了兩個丫頭一個婆子的份例,大房二房并著四妹妹溫雪洛早就剩下一個丫頭一個婆子侍奉。
前院灑掃的不過也就兩三人,如今都湊在前廳看熱鬧來了。
誰都知道,自從霍淵城上門,將她帶走之后,溫家才有了喘息的局面,不只是大哥溫卓陽,二哥溫齊良有了個民兵隊長的差事,家里才開始富裕了起來。
可,三房,她姆媽依舊苦不堪言,每況愈下,連吃藥看病的錢都拿不出來,若不是她總托付江大夫上門義診,她姆媽是撐不過多久的。
“哎呦,三小姐回來了,您這是打哪里來?少帥爺可知道您回來嗎?”
林嬤嬤撩著素衣棉布裙疾步走了來,上下打量著溫雪晴,在她面上搜尋著,卻始終看不出端倪。
“自然是知道,他轟我回來的,而且以后也不用回去了。”溫雪晴眉目一挑,冷冷的側目看著林嬤嬤。
轟?
轟回來的?
什麼意思,被人厭棄了?
這才一個多月的光景,這時間未免快了點吧,快到她還沒來得及給她兒子運籌帷幄個一官半職。
林嬤嬤眼瞬時睜地銅鈴大小,她一時接不上溫雪晴的話,聽門房說溫雪晴回來了,她以為是衣錦還鄉,珠環翠繞,如今看她這副尊容,心中便有了計較。
早知道就不來接這死丫頭了,明明覺得那個霍淵城挺喜歡這三丫頭的,她想著來接,定然能從中撈了油水。
這才自報家門的跑了來,沒想到竟然被人轟了回來,白白的落了架屈尊迎接。
“三小姐,剛巧老夫人這會兒在小花廳,您若是回來了,就跟老夫人去說吧。”
林嬤嬤面有訕訕,轉念一想,眼底一道精光閃過。
溫家這老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燈,怎麼忍心將到手的富貴往門外推,看這死丫頭到了老夫人跟前,還不乖乖說實話。
“也好,反正許久不見了。”
溫雪晴淡淡的應了一聲,語氣說不出的慵懶散漫。
“是,是。”
林嬤嬤面有訕訕,心道: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你就別在這充大頭蒜了,擺譜給誰看。
溫雪晴跟在林嬤嬤身后往連廊處走,一路上,林嬤嬤惡狠狠的指著幾個灑掃的粗使婆子,那叉腰破口大罵的姿態跟潑婦一般無二。
溫雪晴不由得冷冷的笑了一笑。
“奔喪呢,都這麼緊趕慢趕的湊熱鬧,還不滾回去干活,仔細這個月的月錢扣了你們的。”
“哎呦,林婆子好大的威風,還以為這是前清的府宅呢,你先問問我們上個月的月銀什麼時候放吧。”
幾個婆子揚著掃把狠命的掃著,也不顧得有人沒人,有臉沒臉的懟了回去,手中的掃把將灰塵掃的揚起,好在這前院的雜草好久沒有人搭理,都長得半人高,灰塵遮去了不少。
“三姑娘別見外,您是見過大世面的,咱們家這情況您也不是不知道,就是表面上的光鮮,比不得在少帥跟前光輝亮眼,若是您隨便賞給我們下人一個蠅繩都夠我們吃幾輩子的了。”林嬤嬤不放棄,又湊上去搭話。
“嬤嬤沒眼看嗎?我周身上下沒一樣值錢的物件,若是您看上我這結發的蠅繩,賞你便是了。”溫雪晴不是沒聽出來林嬤嬤的意思,裝傻充愣的解下發辮上的絲綢蠅繩,遞了過去。
“這...那還是謝過三格格的賞賜,老身也不用結發,不需要這個。”
林嬤嬤敗下陣來,尷尬的疾走了幾步,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趕過來接這三格格的。
她吃了個軟釘子,面上還掛著些許韞色,這心里越發對這不懂事的破落主子不耐煩了幾分。
“那我便留下了。”
溫雪晴勾了勾唇角,轉而又將綢繩系在了發辮上,這連廊的盡頭連著一處花園,如今也是雜草叢生,湖干魚沒,枯燥的景致下,微風一吹,綠草麥浪翻滾倒也添了幾分野趣。
“姑娘到底為了什麼惹怒了少帥,溫家好歹有兩個哥兒給您出頭,好歹嫁出去的閨女,怎麼能說轟走就轟走的呢?”
林嬤嬤咬著牙,切著齒又問。
“嫁人?誰說我嫁人了,你倒是提醒我了,一會兒我還得跟祖母提一提,這閨譽是個好東西,可不能隨便沒了,趕緊給我找個富貴人家嫁了。”
第10章 一屋子豺狼虎豹
此話一出,林嬤嬤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倒,她一臉懵的看著溫雪晴,大概是覺得她頭腦不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