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身黑裙的楚眠抱著方媽的骨灰盒一步一步從殯儀館走出來,臉上沒有表情,卻又蒼白得勝過萬千情緒。
門鈴響起。
隨即,孟墅的聲音從門口的音響設備中響起,“厲總,有文件需要您的簽字。”
下一秒,門自動打開。
穿著西裝的孟墅拿著文件關上門走進來,直接朝著辦公桌走去,將文件擺到桌面上,道,“厲總,華潤項目的文件,請您簽字。”
孟墅邊說邊從一旁的高級木盒中取出鋼筆,打開筆帽,一抬眸就被電腦畫面中的殯儀館驚了下。
方媽的遺體經過尸檢后終于被領了回來,今天是出殯的日子。
小姐一手籌辦。
視頻中,小姐還抱著骨灰盒,看樣子是把自己當成方媽的女兒了。
厲總怎麼在辦公室里看這個?看小姐?
厲天闕面無表情地轉身走過來,人在辦公桌前坐下來,接過筆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孟墅站在一旁低下頭,不敢多問,見厲天闕簽完字便捧起文件要走,厲天闕冷聲叫住他,“她最近怎麼樣?”
鋼筆在厲天闕的指間,他指尖一動,筆尖對準了電腦屏幕上的楚眠。
孟墅看過去,不明白厲天闕的意思。
這幾天厲總不是一從財團離開就去薔園,還用問他小姐怎樣?
但厲總問了,作為下屬不能不回答。
“自從豐家尚園回來,小姐就一直呆在薔園,哪里都沒去過,學校也沒去,直到今天才為方媽出了門。”
孟墅道。
“你不覺得她這幾天太平靜了麼?”厲天闕往后靠了靠,一雙眼意味不明地看著屏幕上纖細的人。
“平靜?我沒有注意過。”
孟墅道。
開玩笑,他怎麼會去觀察小姐的心情,真要觀察了,他是有幾個腦袋能供厲總當球踢。
“她和楚家的事已經了結了,如果是你,你下一步會做什麼?”
厲天闕轉著手中的鋼筆又問。
孟墅站在一旁,聞言想起上次厲總為小姐從國外提前趕回,認為小姐報完了仇就要跑路,便道,“您認為小姐要跑?”
“太安靜了。”
厲天闕盯著屏幕上的身影,目光緊緊鎖住。
這幾日,楚眠待在他身邊很乖順,說什麼聽什麼,沒有一點反抗的姿態,也沒有搞一點事情。
安靜得他有些不安呢。
“可我看著不像啊,聽荷媽說,小姐說今天將方媽入土為安后要請她吃飯,隨后就去學校上課,還說自己已經好多日沒去,該去了。”
孟墅想起荷媽說的話。
這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怎麼都不像要跑的樣子。
聞言,厲天闕的目光一凜,將鋼筆拍按在桌上,嗓音陰沉,“我出國那次,她就準備請兩個女傭吃飯。”
這吃飯,是個信號。
“可上次小姐沒跑啊。”
孟墅道。
“她要沒喝那毒呢?”
厲天闕眸子陰冷地睨向他。
聽到這話,孟墅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所以,小姐不是沒想跑,而是一直沒等到合適的時機。
“我馬上增派人手看著小姐。”
孟墅正色說道,轉身就走。
“不用增派。”厲天闕坐在舒適的椅子上阻止他。
“不用增派?”孟墅蹙眉,“我擔心現在的保鏢部署都在小姐眼里,她未必想不到逃脫的辦法。”
小姐那性子狠起來是真狠,萬一一群保鏢都被她掀翻了,那……
“你不用在這里待著,去組織一批人手,不露痕跡地給我監視著,在外圍形成一個大圈。”厲天闕道,“一旦發現她有逃的跡象,立刻拿下。”
“您這……”
看得緊一點不更好麼?
孟墅有些不解。
厲天闕坐在那里,一張英俊無瑕疵的臉沒什麼表情,唯有眼中生出城府。
半晌,他抬起手,指腹劃過自己的薄唇,殘酷而冷血地道,“不讓她逃一次,她怎麼知道自己逃不掉呢?”
“……”
孟墅默。
“去訂個好點的輪椅,她要真敢跑,腿就用不上了。”
厲天闕涼薄地說著,不含一絲情意。
“是。”
孟墅哪敢質疑什麼,低了低頭趕緊離開去辦事。
要是小姐真想跑路,他還沒給按住,那他就完了。
厲天闕人往電腦前坐了坐,修長的手指握上鼠標,盯著屏幕中的人。
這時,楚眠已經抱著骨灰坐上車,門關上的一剎,她靜靜地坐在里邊,身上的黑裙襯得她人更瘦了,一張臉也更白。
她是沒有表情的,看起來卻分外的傷。
厲天闕抬起手,指尖慢慢撫過屏幕上的眉眼,目光陰沉到了極點,嗓音黏過舌尖,“小東西,乖一點,我是真不想打斷你的腿。”
落地窗外一片陰亮,他的周身卻是籠罩著濃濃的陰影。
……
方媽的葬禮辦得很簡潔,就只有楚眠和荷媽兩個人。
楚眠在山清水秀的墓地給方媽買了一個好位置,可再好的位置都是冰涼沒有溫度的。
鬧市中有一家風格古色古香的餐館,幾道拱門進去是一處包廂。
包廂里點著檀香,香味濃郁。
楚眠點了一桌的好菜,擺上三只碗,荷媽看著旁邊那個沒人坐的位置,越想越傷心,忍不住又哽咽起來,“真是的,前些天人還好好的,說沒就沒了,真是世事無常。”
“每個人都會死的,她只是走得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