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回到年幼的時光。
他被吊在客廳的老式風扇上,跟著風扇一起旋轉。
他惡心得直吐,什麼都看不清,只聽到下面傭人的嘲笑、咒罵。
姐,救我……
他在心里喊著,一轉眼,一聲劇烈的槍聲在飄著雪的庭院里響起。
她像一只翩翩起舞的紅色蝴蝶,悄無聲息地倒在純凈的雪地里。
阿眠,救我……
他又在心里喊。
一轉眼,他看到楚眠站在他的面前,她看著他,一雙眼冷靜到冷血,連笑容都沒有溫度。
“厲天闕,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最終會走到這一天。”
“我已經拿到我要的一切,我要走了。”
不行。
不可以。
她憑什麼走,她憑什麼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里。
她還是走了,走得決絕。
他想追,兩只手卻被繩子系得緊緊的,吊在吊扇上,他只能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傭人們的嘲笑聲也越來越大。
“厲天闕?厲天闕?”
一個飄渺的聲音忽然傳來。
厲天闕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明明走遠的楚眠躺在他身邊,雙眼正疑惑地看著他。
“你沒事吧?做噩夢了?”
楚眠伸手去抹他臉上的冷汗。
她被他抱得太緊,壓根睡不著,忽然間他的身體顫抖起來,臉上的冷汗頻繁冒出來,看著叫人心驚。
他之前不會這樣。
他盯著她,一雙眼睛紅得可怕。
驀地,他將她用力地摟進懷里,靠過去去吻她的臉、她的唇,不罷不休地吻起來,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的夢境有多虛假。
“別,好多汗……”
楚眠被吻得不舒服。
厲天闕翻身而上,吻上她柔軟的耳朵,嗓音沙啞得厲害,“收回你那句好聚好散,聽到沒有?”
“……”
“別讓我講第二遍。”
“……”
楚眠躲著他的吻,有些不清楚情況。
他剛才還沒發泄夠?怎麼做了個夢又卷土重來。
“阿眠。”厲天闕舔著她的耳垂喚她的名字,“我告訴你,我們之間只有不死不休,沒有好聚好散。”
“厲天闕……”
厲天闕雙手撐在她的兩側,一雙眼紅得跟血浸過似的,死死地瞪著她,“不準離開我,不準。”
“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她還沒走呢。
厲天闕不回答,再次吻下來,不顧一切地掠奪,迫切地在她身上留下屬于他的印跡。
這一天,楚眠算是徹底廢了。
……
鋼筋水泥的城市里,空氣都泛著冷漠的味道。
在精致的大廈里,干凈的整面落地窗后面是一家高級私人診所。
桌上的撞球擺件來回搖擺,不時發出低悶的聲音。
沈醫生恭敬地站在一旁,這里是屬于他的診所,但事實上,他也只服務于厲家。
他沉默地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厲天闕站在那里,背影冷冽如殺,牙齒咬著煙,眼神陰鷙。
沈醫生見狀,從抽屜里拿出打火機走過去,正要送過去替其點煙,厲天闕卻吐了嘴里的煙,轉眸看他,嗓音陰沉,“我是不是要發病了?”
沈醫生收回打火機,站在一旁,語氣卑恭,“我剛拿到您的體檢報告,一切如常。”
“我最近感覺不對勁。”
厲天闕冷冷地道,在椅子上坐下來,手隨意地搭在一旁。
聞言,沈醫生的目光晃了晃,問道,“您有出現什麼幻覺麼?”
“沒有。”厲天闕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我做了夢。”
“我能問問是什麼夢嗎?”
沈醫生微笑著問道。
能讓厲總到這個地方說出口的夢,肯定不一般。
厲天闕坐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看著桌上速度緩慢的撞球,良久,低沉的聲音自他薄唇間出來,“我夢到……一個女人離開我。”
他很慌。
從未有過的慌。
沈醫生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看向厲天闕,“只是一個夢而已,可能是因為厲總你之前受了傷,影響到睡眠質量,這種情況很快會好轉。”
“你確定?”
厲天闕直視他的眼睛,眼神迫人得厲害。
不管在厲天闕身邊多久,面對他的視線,沈醫生總是慌的。
“夢就是情感的折射,和您的精神狀況沒什麼必然的聯系。”
沈醫生坐在那里恭敬地道。
“情感的折射?”
厲天闕重復他的話,聽不出喜怒。
“就是……”沈醫生頓了頓,笑道,“厲總應該還挺喜歡這位小姐的吧?”
厲天闕低眸,指腹劃過虎口的紋身,臉上沒什麼情緒變化,聲如雪冷,“要是我不想再做這種夢呢?”
他厭惡現在的這種感覺。
“……”
這夢哪是他一個醫生能控制的。
沈醫生默,但也不敢當著厲天闕的面吐槽,斟酌用詞后道,“厲總,夢是夢,現實是現實,像您這樣立于云端的男人,哪有女人會不被吸引呢?”
他想,厲天闕要的不是不做夢,而是這女人不離開。
真可怕。
萬人之上的大財閥居然會擔心一個女人的離開,是有多不自信。
“是麼?”
厲天闕看著他,冷淡地應了句,不知道是信沒有。
沈醫生被他看得心里一陣發虛,又道,“還有個可能,最近您受了傷,和那位小姐呆在一起的時間肯定長一些,導致您做了異常的夢,等換回之前的模式就好了。”
聞言,厲天闕的眼中掠過一抹幽暗。
的確。
他最近是和她呆在一起的時間有些長,一分開,他就感覺一點意思都沒有,還莫名地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