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是在……表演打電話?
誰在打電話?
厲天闕在陸景慧面前半蹲下來,“說下去。”
“……”
陸景慧坐在地上,看看他認真地回想,想得五官都在用力,皺在一起,好一會兒才道,“景然小女兒是母親,陸公業是外公。”
眾人詫異。
陸景然站在那里震驚地看向陸景慧,腦袋里一片空白。
什麼小女兒,什麼外公?
“大姐,你在胡說什麼?”
陸云堂蹙眉問道。
“不要打斷我,我都想不起來了!”
陸景慧兇巴巴地瞪向陸云堂,手指繞著電話線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突然眼睛一亮,歡快地喊起來,“我不想認她!我不想認她了!”
她的歡快和此時窒息的氣氛格格不入。
“做的好。”
厲天闕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抬起眸看向陸景然。
這一眼,充斥著殘忍的諷刺。
“……”
陸景然站在那里,明艷的臉上已經沒了血色。
厲天闕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看向陸公業,“老爺子,等我們回國,那枚紐扣我會讓人送來。”
說完,厲天闕轉身離開。
“……”
陸公業站在那里,臉上的表情完全凝滯,很快,垂著的雙手顫栗起來,顫得不能自已。
“什麼紐扣?厲天闕你別走!你把話說清楚!”
陸景然猛地回過神來,不顧一切地朝厲天闕追出去。
追得太急,她腳下絆了一下,被反綁的雙手無法借力,整個人只能重重摔在地上,頭狠狠撞到門框上,當下撞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汩汩而出。
厲天闕已經走進細雪中,步子頓了下,卻是頭也沒回,繼續往前走去。
陸景然怎麼站都站不起來,趴在那里仰起頭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的背影,狼狽而聲嘶力竭地喊出來,“厲天闕你給我回來!你給我說清楚!”
“景然!”
陸云堂急忙跑過去,把陸景然從地上拉起來。
陸景然面上再無一點血色,人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軟綿綿地癱坐在地上,額角的鮮血順著傷口淌下來,一路劃過她慌亂的眼睛,看著極為可怖。
“什、什麼紐扣?”
陸景然坐在地上,像是突然間傻了一樣,呆呆地看向陸云堂,“二哥,他、他什麼意思?什麼叫陸公業是外公?他這話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聽不懂呢?二哥,我聽不懂,我聽不懂啊……”
她真的聽不懂,一個字都聽不懂。
陸云堂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陸景然,心疼不已,一邊給她解了背后的禁錮一邊道,“你也知道大姐的,整天說胡話。”
大姐……
陸景然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猛地撲向一旁坐著的陸景慧,雙手死死抓住她的雙臂,“姐,什麼意思?楚眠和你說過什麼?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啊!”
她歇斯底里地喊出來,一只眼睛被血染滿,猙獰極了。
陸景慧看著,害怕地尖叫起來,拼命掙扎打她,“走開!走開!你走開!我要景然!我要景然!”
“姐!你別瘋了,你告訴我!”
陸景然喊得聲音都破了,更加用力地抓著陸景慧,陸景慧疼得直掉眼淚。
“景然,你別這樣,你嚇到大姐了。”
陸云堂連忙過去勸架,用盡力氣將陸景然拉開來。
陸景然還是癱坐在地上,整張臉白得可怕,她無措地把口袋里的銀制長命鎖拿出來,兩只手抓在一起,牢牢握住,“不是,不是真的,厲天闕在詐我……她不是我女兒,她不可能是我女兒,我女兒已經沒了……”
“……”
“是騙我的,都是騙我的。”
陸景然自言自語地說道,完全不顧額頭上大大的血口子,兩只手不斷摩挲著手中的長命鎖,仿佛只有這樣,她才能擁有一些安全感。
“……”
陸家眾人錯愕地看著她,又轉頭看向陸公業。
只見陸公業臉色比陸景然好不到哪里去,肩膀一沉,整個人癱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眼神幾乎是呆滯的。
“景然,你先起來,讓家里醫生給你治下。”
陸云堂要去拉陸景然,“不管厲天闕是不是騙人,我們驗下DNA就行了,那間私牢里肯定落了一些楚眠的頭發,再不行,那冰上不也有血嗎?我們認證一下就知道了,你先別著急。”
“……”
陸景然已經聽不進去,她不停地跟自己否認,再不停地跟自己否定。
不是。
不是真的。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陸景然。”
“你不配有孩子。”
山上的風雪再次重現在她眼前。
不是……
假的,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陸景然忽似想到什麼,轉身直撲到陸公業的面前,連站都站不起來,伸手抓住他的褲管,近乎哀求地看向陸公業,“父親,楚眠小時候被……被養父母喂……喂過藥麼?”
老爺子知道的,老爺子一定知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
“……”
陸公業一臉麻木地低頭看向自己女兒,鮮血淌了她半張臉,她已經毫無冷漠、清冷,眼里只剩下最后一點期盼的光。
陸公業僵硬地坐在位置,許久,他慢慢閉上眼,痛苦地點了點頭。
“……”
最后的一點光從陸景然的眼中消失。
她的手從陸公業的褲管上慢慢松開來,癱坐在地上,背都是彎的。
所以,在山上時楚眠是故意和她說那些話的。
掉下去的時候楚眠還在看她,是她,是她眼里的猶豫讓楚眠最終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