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楚眠扯了扯嘴角,笑了,眼睛緋紅。
“其實我不知道有真正的親人是什麼感受,但應該就是老師這樣的,罵你的時候比誰都狠,可最放不下的也是她。”
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道。
厲天闕抬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別想了,回去睡覺。”
楚眠點點頭,抱著骨灰盒從椅子上站起來,被厲天闕摟著往回走。
兩人剛要進門,樓上就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伴著孩子們興奮無比的笑聲。
楚眠抱緊懷中的骨灰盒,厲天闕擰眉,“我讓人去警告一下。”
“算了。”
楚眠搖頭,“他們壓抑了太久,需要發泄,也需要適應,由著他們去吧。”
對于所有貧民窟人來說,這是一次人生以及整個家族的改變。
她總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要悲悲傷傷地在這緬懷老師吧。
……
這一晚,楚眠沒有睡。
她坐在臥室里的畫架前,畫了一大一小的畫像,畫的都是房老太太,小的要貼在骨灰盒上,大的以后放在墓位上。
這一畫,就畫到了天亮。
楚眠為人物像添上最后一抹色彩,房老太太的音容相貌躍于紙上,慈祥、和藹,是一代油畫大家。
她擱下筆,停頓下來才發覺自己的肩膀酸得不像話。
楚眠抬了抬胳膊活動著關節,轉眸,就見厲天闕靠在旁邊的貴妃榻已經睡著了。
臥房里的燈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靠在豎起來的抱枕上,還維持著半坐半躺看她作畫的姿勢,短發稍顯凌亂,雙眼淺闔,長睫刷下朦朧的一層淡淡陰影,鼻翼俊挺,薄唇隨意抿著,一張臉好看得比油畫還令人著迷。
他一雙修長的手擱在身前,無處安放的長腿一條擱在榻上,一條已經滑到邊上。
昨晚的厲天闕很安靜,沒逼她睡覺,沒強勢地要她忘記什麼,只是陪著她。
傻子。
她讓他先睡的。
楚眠看著眼前未干的畫,緩緩站起來,連椅子都不敢碰到,怕發出聲音。
她走到床邊,拿了一條毯子,輕手輕腳地走到貴妃榻前,小心翼翼地將薄毯蓋到男人的身上。
厲天闕閉著的眼睛動了動,卻沒有醒。
楚眠連呼吸都放緩,輕輕地拉起薄毯將他的腿也蓋住,才慢慢往后退去。
退到門外,楚眠仍是極輕地關上房門,然后沿著走廊往外走去。
這會兒,喧嘩聲倒沒了。
大概也都鬧累了,都在補覺。
楚眠走到金碧輝煌的郵輪大廳,大廳里安靜極了,只有齊執坐在吧臺前的高腳椅上,一個人看著面前的一排酒。
酒杯各不相同,卻都透亮如琉璃般,顏色美得驚心動魄。
杯中盛著酒,他卻一杯沒動,只是看著。
聽到腳步聲,齊執轉過頭來,見到她,他清俊的臉龐浮出笑意,“早。”
“早。”
楚眠淡淡一笑,朝他走過去,看到他眼下的青色道,“昨晚沒睡?”
“沒睡。”齊執搖頭,蒼白的手握著冰涼的酒杯,低啞地道,“我好像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會播放人像的電視,漂亮的杯子,一夜不暗的水晶燈,柔軟的椅子……
所有的一切,他都沒有見過。
楚眠知道他從來沒離開過風島,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沖擊。
她靠到吧臺前,隨手端起一杯酒同他輕輕一碰,道,“齊執,你會在這個世界里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你的人生現在才開始,加油。”
聞言,齊執的目光顫了顫。
楚眠低頭輕抿了一口酒,將酒杯擱回吧臺,道,“好好休息,未來在等著你。”
說完,楚眠轉身便走。
齊執叫住她,“你去哪?”
“我去找沈醫生。”
楚眠落下話,頭也不回地離開。
……
為爭取時間,楚眠在郵輪專門設置了一個實驗室。
推開第一道門,楚眠走到洗手臺前,洗手消毒,然后取出一套無菌的防護服。
全身武裝完畢,她才推開第二道玻璃門,繼續往里走。
這是一個大套房改成的實驗室,各種各樣的儀器擺在里邊,機器發出一些低沉的聲響。
中央是一個圓柱的白色大型儀器,透過透明的玻璃能看到里邊被壓平的一朵花,花瓣為粉,花芯為白。
顏色不一的光束穿在玻璃柱內側,做著某種檢測。
一旁的椅子上,一個穿著防護服的男人毫無形象地坐在上面,四仰八叉,雙腿跨開,手上還捏著筆和文件,正仰著頭睡大覺。
楚眠認了一下才認出是沈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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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啊,決定這幾天都是零點一章,白天一章,等落枕好了就恢復零點兩章。
第621章 她一定要等到一個好時機
不遠處,好幾個醫生都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實驗室里一片寂靜。
楚眠環視四周,沒有叫醒他們,而是轉身走到一處主屏幕前,屏幕上一直翻著各種各樣的數據與專有名詞。
她拉過一張椅子,抱臂坐在那里看。
很多名詞不在她的知識范疇,她看不太懂,但坐在這里看著,心里莫名踏實。
忽然,屏幕上彈出一個紅色的單詞,像是警示般閃了幾下。
是發現未知。
音響發出滴滴的告知聲。
楚眠的目光一冷,從椅子上立刻站起來,走到主屏幕前,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彈出更多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