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傭神色一慌,連忙低頭,“少奶奶好。”
不是她們不叫,而是唐家根本不認這位少夫人,兩人婚訊公開的那天,老爺子氣得命唐家上下誰也不準看電視、看手機。
“下去。”
唐瑾辰的臉色極差。
兩個女傭忙不迭地跑了。
“我房間在樓上,走吧。”唐瑾辰拉著她進門,指了指下面兩個房間,“這是旁支幾個兄弟來家里時住的房間,今晚會在,不用理會他們。”
旁支?
樊冰冰有些驚訝地看向他,他不是唐家的嫡子嫡孫麼,連他那個繼妹都可以住主樓,他卻是和旁支的兄弟住一起?
在唐家他竟不受重視到這種程度?
樊冰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沉默地跟著他到樓上。
在總統府住的時間久了,看慣了唐瑾辰高高在上且貴氣十足的作派,擺設樣樣精貴,突然步入唐家的房間,她竟覺小得有些可憐。
要不是還有個陽臺展開視覺空間,這房間也就剩個床的大小了,連床頭柜都只能擺一個。
并且,房間一點生活的氣息都沒有,像個廉價的樣板房。
靠墻的一排展示柜里空空蕩蕩,連一個相框擺件里都沒有照片的存在。
是清理掉了,還是他從前就一直住在這種類似客房的地方?
樊冰冰正想著,手腕上的手松了開來。
唐瑾辰在床上坐下來,伸手松了松領帶,解開束縛,嗓音低沉,“老爺子有個私人收藏室,從來不讓人進去,說是怕被弄壞了珍藏,如果唐家有秘密肯定就在那里。”
“……”
“我們先在這休息,等到半夜之后再做事。”
唐瑾辰取下領帶,習慣性地伸手遞出去,等待管家來接。
但這里沒有他的老管家。
唐瑾辰反應過來,正要收回手,樊冰冰已經把領帶接了過去。
房間里并沒有衣架,她看了一眼,最后只能把展示柜的一個抽屜拉開,把領帶折好放進去。
等她回頭,唐瑾辰已經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樊冰冰就看著尊貴的總統大人搬著一張躺椅進來,身上的襯衫都被擠壓皺了。
“休息吧。”
唐瑾辰把躺椅往床邊一放,摘下眼鏡擱到床頭柜上,躺了下去,雙手交叉著擱在身前,緩緩闔上眼睛。
這是把床讓給了她。
樊冰冰上前,關掉燈,將落地的窗簾拉上。
一下子,整個狹小的房間陷入一片黑暗,連一點光都透不進來。
她摸索著走到床邊,無聲地躺下來,沒有睡意,她睜著眼睛看著眼前的黑暗,連呼吸都盡量放輕一點,不去影響唐瑾辰。
她想,他現在的心情一定比出來時更糟糕。
“他們的話不用理。”
唐瑾辰低沉的嗓音忽然在沒有光線的房間里響起。
“啊……”
樊冰冰睜著眼,低聲道,“我沒在意,我因為學校、演藝圈的打壓不甘過,但我從來不覺得自己低誰一等。”
老家族、貴族又如何,他們高高在上他們的,她活她的,并不相干。
“那就好。”
唐瑾辰道。
然后,房間再次陷入沉默。
房間很小,躺椅貼著床,兩人的呼吸聲再低也仿佛就在耳邊。
樊冰冰躺在床上,在黑暗的靜謐中開口,“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暴躁的一面。”
以前,她覺得總統兩個字離她很遠。
后來,她成了總統夫人,生活在他身邊,見到他很多沒見過的一面。
唐瑾辰骨子里是個標準的名門少爺,活得精致、活得優雅,吃個飯都講究一大堆,看得人能累死。
但他對這個國家抱有信仰和熱情,有關國家的事,就算是病中都不會耽誤。
而他和厲天闕、孟墅在一起時則最放松,嬉笑怒罵。
她以為見到他的全部了,沒想到他這樣一個人會去推人、砸桌子。
“唐家上下都認定我小小年紀就敢殺人造孽,是個殺徒,你信麼?”
唐瑾辰躺在躺椅上問道,語氣沒什麼喜怒。
“不信。”
樊冰冰想都不想地道。
唐瑾辰的目光浮動,緩緩轉頭,黑暗中的女人靜靜地躺在床上,曲線玲瓏。
“我認識的唐瑾辰有自己的理想,對國家、對民眾盡職盡責,這樣一個人我不認為他是生來便惡。”樊冰冰道。
唐瑾辰的唇角彎了彎,胸口的積郁陡然間消散許多。
“我母親過世的時候我還很小,沒有記憶,因此繼母進門的時候我并沒有排斥。”
他收回視線,躺著看向眼前的黑暗,“我小時候頑皮,常常犯錯,但何月總是在長輩們面前替我說話,那時候小,不懂自己怎麼不小心撞倒的花瓶竟是長輩的心頭好,自己折的紙飛機竟是老爺子的重要文件,自己隨手關上的門里還有個沒學會走路的小妹妹……”
“她為什麼這麼針對你?”
樊冰冰問道。
“老派家族信奉子嗣傳承,女兒分不了多少。”
唐瑾辰躺在那里道,“后來,她懷孕了,檢查出來是個兒子,我父親很高興,再后來,她掉進水里,我去喊人救她,卻被人打暈,在花園里躺了很久。”
“……”
“等我醒來,她孩子沒了,她哭著讓大家別怪我,我才知道所有人都認定是我怕她生孩子,自己不受重視,就把她推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