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冰冰道。
“……”
楚眠坐在沙發上,想到早上謝傲然唇上的那一抹血,心中不大好受,“知道他在哪麼?”
楚眠沒想到,被喚醒后的謝傲然會去陸家的祠堂。
迎著風雪,她一腳踩進祠堂,燭火燃燒,貢果新鮮,牌匾高掛,祖宗的牌位如山般立在祠堂中。
而謝傲然就坐在輪椅上,仍是那一身惹眼的喜服。
他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看向祖宗牌位,楚眠沒有出聲,只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后,看著牌位上祖宗們的名字。
“我從來沒做過這麼長的一場夢。”
謝傲然忽然開口,語氣極淡,透著些許疲憊。
“這事是我連累你。”
楚眠抱歉地道,他和陸家的事本無關系,卻要被逼著做這一場夢。
“那也不是,要不是你叫葉成來找我,我已經死于我叔伯的算計之下。”謝傲然沒有回頭,只盯著陸家如山的牌位。
楚眠走上前,側目看向他,見他面色蒼白,滿目黯然,唇上竟還沾著一抹紅。
“你在看什麼?”
她問道。
謝傲然笑了笑,眼底卻是淡的,“我在看,到底是謝傲然成了陸懸,還是陸懸成了謝傲然。”
“……”
楚眠看著他。
“抱歉,差點毀了你的計劃。”謝傲然這才轉頭看向她,面龐白凈,“差點害了你和厲天闕。”
楚眠想都不想地道,“這不怪你,你只是被催眠了。”
“……”
謝傲然沉默地看著她。
“當年,陸懸為了得到程碧城,就有他自己的心思。”楚眠道,認定謝傲然之前的一言一行都是受陸懸的思維方式左右。
可是,她忘了。
再怎麼一樣,他要的是她,不是程碧城。
謝傲然苦笑一聲,道,“你覺得陸懸錯了嗎?”
楚眠看著香臺上的一捆香,想了想走過去,拈了三根香在燭火上點燃,朝牌位低頭,“后人難評前事。”
“可我很佩服他。”謝傲然道。
楚眠捏著香的手一頓,就聽謝傲然道,“他是陸家的家主,可稱三大家族之首,到了他這個位置,他可以做個曠世的善人圣賢,只要他不與九天斗,九天的那些陰招對付過來時,他也就不用在善與惡間來回招架。”
“……”
楚眠將香插進香爐中,香煙裊裊。
“他沒能成就自己的圣賢,他從一開始就清楚地知道,要得到程碧城,就要放下一切。”謝傲然道,“這不是每個男人都敢做的。”
“……”
“我知道你想的是陸家滅門。”
謝傲然道,“可那是后話,陸懸也不會想到,他以為他舍棄的只是自己的善念,只是自己的品性……”
楚眠回眸看他,“經此一遭,你比陸家人更了解陸懸。”
恐怕在他藏起厲天闕那一張威脅紙條時,他想的就是這些。
“畢竟是在他的故事里活了幾日。”
陸懸的故事里,得了程碧城。
他的故事里,哪怕是一場夢境,也無法得到她。
謝傲然看著面前的人,目光深沉,好久才道,“終究也沒美滿,是我辜負陸懸。”
楚眠看著他道,“你沉浸在這個故事里太久了,一時抽身不開,等離開這里就好了。”
她以為,他只是像那些被催眠者一樣,剛醒,一時回不過神。
“是啊,等抽身了就好。”
謝傲然笑了笑道。
“你還覺得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嗎?”她問道。
謝傲然搖頭,“沒事,我已經醒了,也該走了,謝家還有一堆的事等著我去料理。”
醒了,便連夢也不敢做了。
“好,那我讓人盡快安排你回去。”
楚眠說道。
謝傲然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她,“還有一樁事,我自作主張。”
“什麼?”
“葉成本該排在我之后接受催眠喚醒,我把他拉了出來。”謝傲然看著她道,“等你們要全體撤離這里的時候,再喚醒他吧。”
第1069章 電車火鍋(1)
“為什麼?”
楚眠凝眉,“我聽霍燁說,被催眠的時間越短,喚醒后的不適感就越少。”
“所以我說,我是自作主張。”
謝傲然凝視著她的臉道,“我只是覺得,對有些人來說,在夢境里多呆些時日未必不是好事。”
就像他,在這場夢境里,他至少敢。
一朝醒來,滿盤皆輸,連落子的勇氣都沒了。
正說著,楚眠就聽到外面傳來陸晴和葉成的笑聲,她走到祠堂門口,只見葉成和陸晴正遠遠朝這邊走來,兩人邊走邊撿了地上的雪捏成一團朝對方扔去,邊扔邊笑。
“還敢打我,我告訴你,拜了我們陸家的祠堂,你就是我陸家的人了,妻要尊夫賢良,懂不懂?”
葉成板起臉教訓她,捏了雪團子就朝她扔過去,去故意扔偏。
陸晴還以為是自己本事好躲了開來,笑得更加開心,沖他做鬼臉,“這祠堂不拜我也是陸家人。”
“你又胡說……”
葉成笑著上去追她。
楚眠站在祠堂門口,沉默地看著兩個雪中嬉鬧的人,好久道,“長痛不如短痛,糊涂不如清醒。”
“清醒的時候以后有的是,不差這幾日。”
謝傲然坐在輪椅上道,“長痛也不比短痛多多少。”
聞言,楚眠回頭看向謝傲然,見他坐在那里一直望著外面的雪,雙眼微垂,沒什麼光,卻又似藏了很多事,不禁道,“你似乎變了一些。”
是在這個故事里太過投入麼?
謝傲然抬眸看向她,見她眼中滿是憂心,顯然是怕他因為這一遭而心生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