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帥……昨晚的事…”
談判,欲沉住氣,先開口者,敗也。
定力心機方面,顯然關正山略輸一籌,終是沒忍住,不過岳家父子也是看中他這一點,才放任他在河西邊界,鎮守多年。
“嗯。”他動作不停,看似不經心的應著。
開口已是落了下乘,后面的話,也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
關正山索性坦白,“我家那混賬,非認定了老陸家的閨女,我想著,擇日不如撞日,趁著您在,幫我們做個見證,就把兩家的事給定了,我也能早日報上孫子,享享福。”
“戰事報捷,家中娶婦,關將軍雙喜臨門。”
“是啊”,關正山故作爽朗的大笑,隨后話鋒一轉,“不過兒子成了家,我這當爹的總要扶持扶持,像現在這麼粗心馬虎可不行,大帥也說讓我多留心留心他……這次又剛拿下兩城,這樣一來,我想著,少帥可否派個人過來,接手長冀一些事物,我年齡也大了,深感力不從心。”
岳欽低頭不語,專心看著文件。
關正山見他面無表情,毫無表情,只得小心問道:“少帥?您覺得如何……”
彼竭我盈,這場對局,岳欽以碾壓的優勢,大獲全勝。
關正山失去了半個長冀控制權,福兮禍兮,他也看得開,事情既已過了明面,便開始和陸家走動來往,托媒人合了生辰八字,互換庚貼,并訂于七天后舉辦訂婚宴。
………………
傷兵醫院
孫旅長把陸嫻敏送到傷兵醫院,不放心的問道:“小姐,需要我跟您進去麼?”
陸嫻敏拒絕,“不用,在這兒等我。”氣勢不能輸,更何況,她這次有備而來。
走到秦卿辦公室門前,門敞著,能直接看到秦卿的辦公桌,她低著頭,或許是在寫些病例資料。
眉眼低垂,面無妝容,發無修飾,虛攏在腦后,一件白色大褂穿在身上,清湯寡水,裝得清高,從見到秦卿的第一面,她就很是不喜她這個氣質。
陸嫻敏不屑的整理下著裝,今日穿了深紅色半袖連衣裙,裙擺到膝下,修身苗條,裸露的手臂白皙纖細,璀璨的寶石項鏈反射的光線,印襯著她很是光彩照人。
這一身是精心打扮過的,女人之間的較量,美貌、穿著、氣質,樣樣要比,她就是要讓秦卿相形見拙,讓她知道國色天香的牡丹比她這枝清冷的臘梅有韻味得多。
她優雅的左手搭在腰間,右手抬起,敲了門。
“咚咚!”
秦卿抬頭,看見來人,回以淡笑,“陸小姐。”
“秦醫生,可方便?”,她問著,人已經走了進來,將包放在桌上。
她眼角微挑,回道:“暫時無事。”
“我的訂婚宴,希望你到時候能來。”
“恭喜陸小姐,不過這種家庭聚會,我就不便去了。”
“不敢來?”
“是不便去。”
“有何不便,你是關陸兩家的媒人,若沒有你,我又怎會嫁給關成……”
“是你自己心術不正,怨不得別人。”
強撐的笑容破裂,陸嫻敏目露憎惡的問:“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
“你想多了,我很忙,沒工夫看別人的笑話。”
陸嫻敏自嘲著,“呵…你也知道這場婚姻是個笑話……”
這世道對女人本就嚴苛,一邊倡導婦女解放,一邊又想女人乖順,成為男人的附屬品,政治的犧牲品。
秦卿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對敵人犯了心軟之大忌,她多嘴問道:“這事可還有別的出路?”
“出路?我唯一的出路就是岳欽,早就被你堵死了!少在這兒給我惺惺作態!那晚要不是你把他換走,訂婚宴那天站在我身邊的人就是他!”她走近秦卿,表情猙獰的笑,帶著深深地惡意,“他非長情之人,你和他必不長久,咱們走著瞧。”
陸嫻敏拿起包,轉身高傲的昂著頭,款款離開。
她用言語狠狠的打了秦卿的臉,讓她永遠銘記,莫要對敵人心懷善念,否則死的就是自己。
……………………
下午時分,秦卿已經將工作處理了大半。
她正收拾著紗布,岳欽走進來,側頭看她的臉色,“她來找你了?”
她沒抬眼,說著:“嗯,邀請我出席她的訂婚宴。”
“你別去,等訂婚宴一過,我們就離開這里。”
她淡掃了眼岳欽,“避開這回,就沒有下回了?”
“我……”
岳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收因結果,你才是那個麻煩…”,她抬起左手,將岳欽推到一旁,“走開,別耽誤我工作。”
善惡到頭終有報,玩得花,圖個爽,因果循環,岳欽感覺,他的報應來了。
他跟在秦卿后面,幽靜的長廊,她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不近不遠的距離,走上一段路,她停下,回頭瞪著他,他賴皮的聳聳肩,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引她不滿的蹙眼,轉頭不理他,拐進一間病房。
他歪靠在門框一側,雙手插兜,瞧著秦卿在每個病床前詢問傷兵的情況。有他在,不用說,病房氣氛就是一片寂靜緊張,回答秦卿的問題,也是磕磕絆絆,目光不敢往秦醫生那邊看。
結果當然是查的馬馬虎虎,她也不確定病人到底是不是礙于他在這里,沒有全盤托出,說實話。
她氣悶的走向門口,抬頭氣憤的看著他。
岳欽看著門邊,站直身體,伸手對她做了個“請”的動作。
眾目昭彰之下,她不能駁他少帥的面子,只能生氣的咬著嘴唇,擰著眉頭,送他個白眼,走向下一個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