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兩人不謀而合,似都看著表,踩著點,準時的出現在賓祥樓門口。
相見后,都端著姿態,誰也不主動開口打招呼,最后,兩人對視片刻,互相頷首,算是見了禮,一并上樓,各不相讓,說是成熟,卻處處透著幼稚……
樓內跑堂端來茶水點心,將門帶上,兩人坐下,開始正式詳談。
岳欽品了口茶,贊嘆道:“茶不錯。”
廖炎垂目看著茶杯,抬手扶了扶,抬眼淡笑,“我暫不能飲茶,她不允。”
這個‘她’是誰,彼此心知肚明。
特意選這個地方,這個雅間,無非是想要給他添堵,廖炎又怎會讓他舒服了。
秦卿對待病人耐心溫柔的樣子,岳欽見過許多次,給廖炎換藥,他也撞見過,眉目如畫,體貼細心,怒氣突上心頭,但決不能露于其表。
他放下茶杯,可惜的搖頭說道:“這茶雖不錯,但飯菜卻太過難吃,她每次從這兒回去,都要我再陪著吃點……”
廖炎笑容僵住,不自主的淡下來臉色。
岳欽打量著雅間的環境,鄙夷道:“也就是個虛有其表的東西……”
他挑釁的看向廖炎,譏諷的扯起嘴角,“不中用。”
似在說雅間,實則又在指的誰,那就看誰掉臉子,坐不住,便可知。
廖炎對上他的目光,揚笑回道:“就是有人愛這副皮囊,不然也不會三番兩次來此。”
兩人驟然冷下臉,似冷冬將至,氣氛凍結,劍拔弩張,何展與戴崢站在兩旁,互相觀察著,偷偷攥起拳頭,猜測這回怕是要免不了一場惡戰。
‘啪嚓!’,蓋兒扔到茶杯上,發出清脆聲響。
岳欽正色問道:“閑話少敘,此次幕后主使,你可知是誰?”
事關秦卿,廖炎也暫不與他置氣,卻言簡意賅,“成家。”
“成茂軍?”
“誰也逃脫不了干系。”
岳欽冷笑道:“主使雖為成家,但龍峰山治下不力,也難逃責罰。”
廖炎面無表情的看他,“岳少帥今兒是來興師問罪?”
岳欽嗤笑,翹起腿,眼含輕蔑道:“興師問罪?還用我親自來此?”
他撣撣軍靴上的灰塵,挑明來意,“我們合作。”
“合作?”
“敢動她……這龍峰山,我定是要伐,敲山震虎,我要讓那些不長眼的看清楚,以后都給我夾著尾巴做人。到時兵臨山下,兩軍傷亡之人,就由那些叛亂賊子頂上。”
“龍峰山叛逆,我自會處理,為何要大費周章與你合作?”
岳欽無所謂的說道:“不合作,其實更得我心,若不是有她力保,我早就出兵,平了龍峰山,何必在此浪費時間。”
“你準備暗里放過龍峰山?”
“卿卿說……”
岳欽故意拉長聲音,呢喃的叫著秦卿的名字,他瞧了眼廖炎,黑瞳幽深不明,“她平日麻煩你甚多,而你又與龍峰山交情匪淺……看她的份上,我可暫且留下那兒山頭。”
“刀槍無眼,麒翔山了無人煙,在那里炮轟槍響,出兵圍剿,更真實方便……”
“怕我趁此動了你的根基?”
“我如今是本分的商人。”
廖炎淡定的端起茶,吹了吹,忽又想到什麼,嘴角淡揚,“再則,若是她好不容易搭上的船,被你一竿子打翻,你說……她會不會生氣?”
岳欽,豈能留下話柄,讓他跑去秦卿面前裝可憐。
“你最好能瞞她一輩子。”
“你便有把握她就非你不可?”
“我與她結百年之好時,定邀你當場。”
“無礙,我最擅長絕處逢生……”
兩人此次見面,過程雖劍拔弩張,但該談的事,說的話,俱已敲定。
待岳欽離開后,何展見三爺靜坐許久,神情冷漠,不知在思索何事,但他肯定,是與秦小姐有關。
“三爺,可要通知龍大提前準備?”
“嗯。”
何展靜靜站在原地,三爺太過孤寂,他在這兒,偶爾能搭個話也好。
他聽見三爺語氣寡淡的說道:“出去吧。”
何展看他,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最后還是放棄,選擇聽從三爺的命令。
“是……”
…………………………
三月‘谷雨’時,收寒迎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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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成家私下打探多日,無有劫匪蹤跡,劫持秦卿的計劃失敗,龍峰山又已失聯,成茂軍以防夜長夢多,立即向河西打款五十萬,發電言辭誠懇道:子失聯,夫悲傷,盼兒歸,望相助。懇請岳家于容城全力找尋成子杰下落,嚴懲匪徒,感激不盡。
三月二十三,容城整軍出發,開始全城搜捕。
三月二十六,得到人質消息,劫匪正要從鳳翔山轉移,岳軍隨即出兵包圍,原本想與其談判,奈何悍匪強烈反抗,岳軍不得已開炮,以壓倒之勢,將其殲滅,然槍炮無眼,成子杰被流彈擊中,命喪當場。
秦正被炸傷雙腿,因被綁期間,劫匪為控制人質出逃,施以鴉片控制,導致身體干瘦,虛弱無力,最后只能進行截肢,才得以保全性命,。
第199章 齷齪莫過于此
成子綰帶著成子杰的遺體,當天就趕回成家,只一晚路程,便到了國府地界。
到了國府車站,火車慢慢減速,還未下去,透過車窗,她就看見站臺處,父親拄著拐杖,站得筆直,神情冷冽,母親倚在姑姑身上,拿著手帕捂住臉,肩膀不住的顫動,又是這般極度壓抑著,不敢出聲,怕再招來一頓無情的毒打。
谷雨后,便是立夏,因走得匆忙,怕尸體腐爛過快,只臨時找了口薄棺材,將成子杰草草收斂,就送上了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