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居安端著宋銀花遞給他的一碗涼水,喝了幾口,放在桌上,嘆道:“真是有愧!我雖然識得幾個字,但肚子里沒真才實學,更談不上考取功名。”
杜若望了他一眼,心道,宋居安的學識多深,她不清楚,但比村子里那個愛賣弄文采的梁秀才好了不知多少!
男子讀了圣賢書,心里總會有入仕取得功名的想法,可這宋居安怎麼和別人不一樣呢?
龐善業又看向杜若,責備道:“杜氏,你說說你!嫁過來一年多,在村子里整個名聲都快臭了!好吃懶做,也不知道幫著居安張羅著點!這樣下去可不行!”
看他那一臉嫌棄的樣子,杜若自覺的面帶愧色:“村長說的是。”
宋居安端正的坐在那里,右手將左手的袖口緩緩卷起來,指節修長,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滿了鄙夷與厭惡。
他知道,假如他把杜氏休掉,她是再難嫁出去的,以后的名聲更壞了,回到娘家,活得會更艱難,那些風言風語也能淹死她。
但他不想看見這個愚昧低俗的女人了,近來腦子里都是她的事兒,也不知道她為何這麼能惹事兒,解決一件又一件。
龐善業又道:“宋家人少,現在你婆婆也干不了活了,光靠居安一個人也難過日子!銀花早晚也得回家去,杜氏啊,你自己心里得掂量掂量。”
“村長說的是。”杜若又微微低頭道。
龐善業站起身,對幾個人道:“你們借的這點面,最多能吃個五六天,接下來咋辦呢?我身為村長,但上有老下有小,也有難處,只能幫這點了!我回了!甭送了!”
說完村長朝外面走去,宋居安起身相送。
杜若走到桌前,打開面袋看了看,對宋銀花道:“烙幾個餅吧!折騰到現在了,都還餓著!”
宋銀花連忙起身幫忙。
倆人去灶里忙活,約莫著家家戶戶都睡下了,宋家幾口才吃上一口熱乎飯。
睡覺時,杜若拿著藥膏去宋銀花房里,讓她為自己抹了一遍。回到西屋,見宋居安正在地上鋪涼席,又將多余的舊棉被拿出來鋪上。
見他打地鋪,杜若心里憋笑,卻沒表現出來,從他地鋪上跨過去,走到床邊脫衣睡覺。
第二天宋居安又天不亮就起了,杜若聽到動靜,也穿衣下床,宋銀花起的更早,已經在廚房做好了飯。
吃了早飯,宋銀花拿出來蔡婆婆做活的針線筐,對杜若和宋居安道:“娘做的這些鞋面,納的鞋底,我接著做,等做好了讓安弟拿去集上賣掉,換幾個錢。”
“這種女人穿的鞋,鞋面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誰會買?”杜若瞄了一眼道。
現在不管大姑娘還是小媳婦兒,都把繡鞋做的漂漂亮亮的,上面繡滿了花鳥魚蟲,有的還綴著幾顆珍珠。
宋銀花一臉為難,“要找人描繡樣,再買些繡線回來,哪來的錢……”
杜若也不再說什麼,拿著鐮刀背筐跟著宋居安下了地。
到天色昏黃的時候,倆人從地里回來,一進家門,就聽到院子里頭說話的聲音。
宋銀花的相公曹旺來了,站在院子里正扯著宋銀花讓她跟他回去,家里沒有婆娘可不行!燒飯洗衣服沒人做。
蔡婆婆與宋老爹坐在床上沒辦法下床,倆人對著院子生氣的說著什麼。
見杜若與宋居安進來,宋銀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連忙道:“安弟!你快些讓他走!我不回去!”
曹旺松開抓住宋銀花衣服的手,打著哈哈對宋居安道:“居安回來了?我今兒來叫銀花回去,兩口子床頭吵架床尾和,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想著銀花消了氣,往后我們好好過日子!”
他一松手,宋銀花連忙轉身哭著跑回房間去了。
杜若白了曹旺一眼,也沒搭理他,進了屋。
蔡婆婆一臉焦躁的坐在床上,隔著個掛在西側的布簾子,見杜若進來,對她道:“如蘭,你去勸勸銀花,讓她跟曹旺回去!嫁了人了,整天待在娘家,被人說閑話!宋家丟不起這個人!”
“娘,這事兒看二姐的意思吧!她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住在這兒。”
剛才在外面杜若沒聽清楚她在屋里說什麼,沒想到她也是希望自己女兒回去的,只是在意別人的看法。
宋居安和曹旺也進了屋,宋居安撩起衣衫在中間坐下來,臉色陰沉,卻帶了一絲笑意,看的人心里發毛。
“弟妹,你去勸勸銀花,讓她跟我回去!”曹旺搓手站在那兒,他雖然脾氣暴不講理,卻不敢與宋居安對視,只好對杜若說。
宋居安這人,雖然看上去略瘦削陰柔,話也不多,但提起他,遠近都知道,畢竟他之前幫著縣令辦過幾個案子,又婉拒了縣太爺的邀請,沒去縣衙做事兒,但縣衙那邊賣他的面子。
還有那個屠夫韓良,力大無比,能獨自一人對抗山上的猛虎,與宋居安的交情也不淺。
曹旺即便是個潑皮無賴,也是欺軟怕硬的。
“聽二姐說你打了她?”宋居安彈了幾下衣袖,質問道。
“你也知道我這急性子,也就是推搡了她一下,銀花沒站穩跌在地上,她哭著跑回來了!”曹旺笑的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