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在這兒啊!”孟修文手中舉著球對她道,他又將蹴球丟在地上,接著抬起一只腳在球上用力一踹,那球便朝著杜若的方向飛來。
等那球到了跟前,杜若抬腳瞄準了踢上去,蹴球又朝著孟修文的方向滾去。
孟修文連忙將球撿起來,抱著它踩著厚厚的落葉跑到杜若跟前,開心的道:“你會踢呀,你陪我踢一會兒吧!”
“好啊!不過我可不會讓著你哦!”
“你別讓我!”
杜若笑呵呵的彎著腰,見他將蹴球舉起來一抬腳朝上面踢去,她站直了身子跑上前,一抬腳便將墜落下來的蹴球再次踢了上去。
“太高了!”孟修文仰頭道。
“你長大了就不覺得高了!”杜若笑道。
倆人踢起來毫無章法,有時候急了孟修文便用手去接,甚至懷中抱著蹴球在地上滾了兩圈,口中一邊叫著一邊咯咯笑著。
“你耍賴!”杜若裝作生氣的樣子雙手叉腰。
“才沒有呢!”他躲在一顆手腕粗的竹子后面眉眼彎彎的瞧著她,臉上帶著點小得意。
“哪有抱著球跑的,讓別人怎麼踢呀,這不是耍賴是什麼?”杜若用手在額頭上扇了扇風,又捋了一下頭發。
“那咱們不踢了!我想歇會兒!”孟修文從竹子后面跑出來。
“好,看看你滿頭的汗!”杜若拿出絹子為他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又將他領口松了松透透氣。
“你在畫什麼?”孟修文看著石塊上的畫紙問她。
“畫竹子。”
“我爹爹讓你畫的麼?”
“嗯。”
“對了,我爹讓我給我娘親寫了一封信,說是今日就派人送去。”
“是麼?那你在信上寫了什麼?”杜若笑著問道,看著他熱得紅紅的臉蛋兒,剛才跑來跑去現下呼吸還有些急促,包子似的可愛。
孟修文像是忽然害羞了,眨眨眼睛,抱著蹴球朝竹林外跑了去,一邊跑一邊喊道:“我不告訴你!”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杜若好笑的搖搖頭,真是心思單純。
她又認真畫了一會兒,畫中女子穿著百合散花曳地紗衣,結鬟式發髻,發間金飾盛輝,翠羽華麗,手拿了一柄宮扇在煙霧籠罩的青翠竹林中行走。
這衣裙是那三個管事的選的,杜若瞧著有些莊重,倒像是身份尊貴的婦人。
畫好了以后,她拿著東西走回畫室,又將畫像略做修改,覺得可行之后,便整理東西,走出門并鎖上。
看時辰,也該回家去了。這時候不少女工也從其它樓閣中走出來,說說笑笑也朝繡莊外走去,做了一天的工,各回各家。
快要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杜若看到孟遠舟身邊的一個叫明瑟的婢女,領著一個丫鬟站在那兒,瞧著經過的女工,不知道在等什麼人。
明瑟扭頭發現了朝門口走的她,便帶著那丫鬟走上來,對她道:“杜娘子,咱們借一步說話。”
原來她是在等自己?杜若心中疑惑,但還是跟著她往另一邊清凈處走去。
三人站在廊檐下面,杜若望著明瑟,她發現明瑟不管面對任何人,都是同一副淡定面孔,說話妥帖且有分寸,不顯山不漏水。雖然她在孟遠舟身邊做事多年,但從未逾距或是傲氣凌然。之前杜若在孟遠舟身邊見過她幾次,若是粗心些,許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請問姑娘有何事吩咐?”杜若問。
明瑟對她點了點頭,語氣平和的道:“今日小少爺寫了一封信,杜娘子應當明白我在說什麼。
莊里會寫字的女工沒幾個,此事也不易聲張出去,既是你的主意,那便交給你寫封回信吧!”說完,她從袖口中掏出一封信,悄悄遞給杜若。
杜若遲疑著接過去,心道,她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杜娘子切記不可與他人說,畢竟這是莊里的私事兒,有關主人顏面的,這樣的法子也只是在寬慰少爺思母之心罷了。”明瑟又道。
杜若點頭,“好。”
坐上馬車,她將那封信撕開,拿出信紙看了看,上面是孟修文寫的歪歪扭扭的幾行字跡,字雖然不好看,但紙面卻是干干凈凈的。
信上孟修文問他娘親什麼時候回來,想要吃什麼,還表示了自己的深切思念。幾句話,一頁紙都沒用完。
她笑了笑,將信紙裝在身上,心里思索著給他回些什麼。
到了家中,宋居安在院子里站著,手中拿著一把草,在原先栓小黃牛的那顆樹上又栓了一頭大一些的牛,毛色更深一些。
“我回來了!”杜若道,說著走到那頭牛跟前,伸手在它頭上摸了摸。
“這頭牛比小黃牛安分多了。”杜若道。
宋居安‘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她。
若是聽到她的說話聲,杜二成早從屋里出來了,看來他此時不在家。
“二成呢?”杜若問。
“他出去了。”宋居安神色平淡,直起身子,轉身從另一邊的背筐里又拿出一把青草。
在他轉身的一剎那,杜若看見他左邊臉上一塊擦破了的地方,她有些疑惑的問道:“你臉上這是……和人打架啦?”
這時蔡氏從廚房走出來,口中嘟嘟囔囔著,見了杜若,瞪眼責怪道:“快讓你二弟走!別讓他在宋家待著了!這才去學堂一天,就打架找事兒!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你看看居安臉上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