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黯然。
杜若只得耐著性子道:“我婆婆也時常罵我,我就權當聽不見,相公也總冷淡我瞧我不起,家里花銷也是我辛苦做工賺來的,出了家門,外頭都是看我笑話的,你瞧,我也不比你好到哪里去。”
“那你勸我好好活,你又有什麼打算?”馮寧問。
“我麼?我……”不該說的話,她不能輕易說與人聽,只好打馬虎眼:“上半年家里窮的連口飯都吃不上,現在好歹不會餓了肚子。我暫時也沒別的辦法,就先踏踏實實干活,攢些銀子,將來做個小生意也說不定。”
馮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沉默了片刻,她再次說起了自己的悲慘遭遇。
杜若腦子里簡直有團麻線在滾啊滾扯啊扯,頭疼不已,想一把捂住她的嘴求她別再說了!
有些苦難說的多了就顯得廉價,會讓人更瞧不起,且自己整日心煩氣躁凄凄慘慘,只會愈發心灰意冷,陷入哀怨之中難以自拔。
今兒一到下工的時辰,她便迫不及待的走出善工樓。
不過在她離開繡莊之前又被明瑟攔住,并塞給她一封信。
她揣了信,沒有直接坐馬車離開,而是去了街上。家里需要添補些東西,且杜二成衣裳上好幾個補丁,他大刺刺到處亂晃不當一回事,但杜若卻覺得礙眼,便想著為他做身新衣裳。
等到了街上那家賣布的鋪子,沒想到鋪子卻關門了。杜若想了想,轉身又去了縱橫書齋。
書齋里裝飾古樸,光線稍暗,這家書齋看樣子有些年頭了,她上次打這兒買了幾本書回去還沒看完,那時候匆匆來匆匆走,也沒過多注意,今日再看,才發覺里頭琳瑯滿目,各種各樣的書籍堆在書架上任人挑選,賣大白菜似的。
書齋老板坐在里頭的椅子上打著盹兒,手中還托著個茶盞,他大腹便便的,那托著茶盞的手便擱在肚子上,杜若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打碎了手中的杯子。
等她繞著第一個書架看了一圈后,老板終于醒來了,揉了揉眼睛,將杯子放在桌子上,站起身看向她道:“這位娘子隨便看隨便挑,價格都便宜!”
杜若笑了笑,裝作無意的問道:“請問有沒有刺繡紋樣,首飾圖典之類的書籍?”
書齋老板半仰著頭,想了一會兒道:“你仔細找找看,我記不太清了!這許多書都是我從鄉下收來的,種類繁多。”
杜若點點頭,又繞著第二個書架邊走邊看,書齋的老板也走到另一邊一邊想一邊翻找著杜若提到的書籍,過了一會兒,他又自言自語道:“前段時間云水繡莊招繡娘,不少人來我這兒買書,也是找你問的這些,有關刺繡類的。”
“縱橫書齋離云水繡莊不遠,老板沒想過購入一些這樣的書賣麼?比方說教人刺繡,教人裁剪描畫。”杜若問道。
老板拍了拍腦袋,搖頭道:“這個我倒是真沒想過,市面上此種類別的書不多,也鮮有人編纂這樣的書籍。繡活兒都是娘教女兒,一代傳一代,媳婦兒婆子一個屋做針線活兒,看看學學就會了,哪用得著專門對著書學?”
說道這里,書齋老板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這是個樂子。
杜若也跟著笑了起來,往書架上瞅了幾眼,又道:“老板話說得不假,不過譬如云水繡莊這樣的地方,有孟繡之稱,針法類別多樣,招來的繡娘通過篩選,還要專門教導一番才能達到要求,想進去做事的女子多的很,你方才也說了,繡莊招繡娘這段時間也有人來想購買此類書籍,那這類書就有它的行情。”
老板背著手走了一圈,眼睛一亮,點頭道:“你說的對!”
杜若接著道:“既如此,不知老板可有興趣與我合作?”
“合作什麼?”他疑惑,再次打量眼前的年輕婦人。
杜若從書架后走出來,笑道:“我是云水繡莊做事的繡娘,正有編纂此類書冊的打算。這條街上的幾家書鋪我看過一遍,覺得縱橫書齋書籍類目齊全,鋪子大,老板您看著也敦厚良善,便有了與您合作的打算。”
書齋老板狐疑的看著她,挺著大肚子走了兩步,又連忙一伸手對她道:“這位娘子先坐下!”
杜若道過謝坐下來,又趁熱打鐵道:“我認字,也會寫字,至于作畫,不滿您說,也跟著名師習練過,做這些出于興趣愛好,也想從中賺點銀子罷了!”
她從袖口中掏出一張畫紙來,展開,上面是一件華貴精美的衣衫,衣衫袖口領口以及腰帶上的刺繡紋樣十分文雅細致,這是她在莊里作畫時作廢掉的一張。
為了畫出質感,更顯真實精細,她最近又看書、吸取旁人的經驗練習了新技法。
書齋的老板看她的眼神兒有了變化,他也是個務實的,況且旁邊坐著的小娘子款款而談條理清晰,雙眸清明一派淡然,便不會想到她是來搗亂或是捉弄人的,只是詫異于她的大膽。
“怎麼個合作法兒?”老板問。
“我負責資料收集編纂,回頭再負責找人校對,老板您就負責找作坊刻印出書,拿到書齋售賣,賣出去的書我們五五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