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南頭,韓良的家中。
宋居安神色安然的坐在椅子上,接過韓良遞過來的一個黃色布條。
“主子,幸好你當時往這布條上抹了墨汁,不然我得一頓好找,樹上掛的黃條太多了!數都數不過來,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的!”韓良道。
當時宋居安‘不小心’碰到硯臺,衣裳上濺了幾滴墨,在為杜若掛綢條的時候,他將墨水沾在了上面。
宋居安將系在上面的紅繩解開,展開布條,一個‘錢’字映入眼簾。
他想知道她寫了什麼,心里猜想了幾個答案,卻沒想到會是這個……
韓良朝布條上看一眼,憋不住咧嘴笑出聲來,又站直了身子,道:“主子,她心里頭果然只想著賺錢!”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過……慶幸不是別的男人的名字……
宋居安盯著那個‘錢’字,將布條緩緩擱到桌子上,神色輕松兩分,唇角含笑,似乎心情更為愉悅了。
韓良想了想又道:“也不是沒有細作、奸細投誠的……她沒傷害主子的意思,反倒是一門心思的賺錢,不辭辛勞,依我看……留下她……也未嘗不是不可!”
“你覺得她對杜二成如何?”宋居安反問。
“屬下看她與杜二成確實親如姐弟。”
“以前杜氏撒潑耍瘋,滿口胡言,和她娘家人相處也總是爭吵不斷。”每次去杜家,杜家人都鬧的他腦仁疼。
“那……她現在挺好的,既講道理,又識大體,還肯吃苦,對主子您也挺好的……既然那麼多機會擺在眼前她都不肯殺了你,可見她對您也不是沒有情意的……”韓良認真的推測著,一點點回憶‘她’所做的一切。
宋居安眸中笑意更甚,修長的手指覆在扶手上輕彈。
月光安安靜靜的從門口慷慨的灑進來,映著他玉面華光,清貴出塵。
他抬起頭迎上銀輝皎月,只覺得今晚的月亮比任何時候都要好看。
第二日。
杜若臨出門前站在兔籠前好一會兒,思索著要不要將這兩只兔子給孟修文帶過去。
不知道他喜不喜歡養小動物,還是去了問問明瑟比較好。若是喜歡,她過兩日再給拿去。
宋居安見她站在那兒,似有不舍,走上前道:“不用惦記它們,我會喂它們吃東西的。”
“哦……好……”
她提著東西準備踏出門,又聽他道:“路上小心,早些回來。”
“好……”她回頭不解的看他一眼,很是忐忑的出了門。
宋居安這兩日有些不對勁兒。
總覺得他在醞釀什麼,令她心生不安。
去繡莊的時候,杜若心里思索著縱橫書店的黃老板會不會答應與她合作。那日她在書齋說的話,足以說動他嗎?若是那日她打扮成男人的樣子會不會好一些?
到了繡莊,將信給明瑟后,她又問明瑟孟修文喜不喜歡兔子。
“小少爺是喜歡的,可主子不讓他養。”明瑟笑道,“小少爺雖然脾氣軟,但一旦認定了某樣東西,執拗的很,若失去了就會非常傷心,先前他養過一只貓,可那只貓有一天跑了再也沒回來,他每日哭,怎麼也哄不好,打那以后主子就再也不讓他養任何東西了。”
杜若點點頭,“那還是不養了吧。”他心底那樣的善良單純。
“明瑟覺得杜娘子可以給小少爺帶點別的玩意兒讓他開心。”
“好,那我回頭想想。”
在善工樓里做工的時候,杜若心里頭還在想著書齋合作的事兒。
不過很快她腦子里的這些想法就被擠走了,填進了各種各樣的瑣事兒,馮寧一直在她身旁說個不停,似乎有說不盡的苦楚。
鄭大娘這幾日也不知道怎麼的,沒那麼頻繁的走動了,松懈許多,也給了馮寧喋喋不休的機會。
“自從嫁到趙家,我受盡了白眼折磨,肚子又不爭氣,沒能給趙家續后,老天爺這樣作弄我……”馮寧抹淚道。
“即便是將來真的有了孩子,夫不好,子不孝,不還是要受罪?順其自然吧,這也是不能強求的事。”杜若勸她道。
“我害怕……萬一以后沒有子女倚仗,我該如何是好,杜若,你與我一樣命苦,就不怕被休麼?萬一哪天真的被休妻,娘家也容不下,可怎麼是好?”馮寧哭哭啼啼的道。
“被休麼?這是該慶幸的事兒,不過若真的無處可依,也算不得好事。”杜若語氣略有些嚴肅,想了想又道:“你若是真的過不下去了,不如離開趙家,在繡莊附近租個住處,賺了銀子自己花,或許過的更苦一些,但也總比整日受欺負強。”
馮寧驚訝的看她一眼,慌忙搖頭:“你自己都做不來,你還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杜若聽她這樣說,只好閉了嘴。
“被我說中了吧?你們這種人就是嘴上說說。”馮寧語氣中帶著怨氣。
杜若低頭仔細檢查一柄緋色宮扇也不吭聲。
過了一會兒馮寧又道:“我得盡快懷個孩子,到時我相公就不會打罵我了,婆婆也自然會對我好。”
“你有沒有什麼法子讓我早點懷上?”馮寧問她。
杜若搖頭。
“你相公床上對你如何?他總是很粗暴……”馮寧低聲說道。
杜若震驚的看她一眼,以為自己聽錯了,連這種事兒都要交流的麼??